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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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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中有的笑了起來,但大部份的人嘴都張得大開,跟他一樣。 “從小到大,我們有真正想過自己的人生有什麼目的嗎?小時候要聽大人的話,當學生時要拼命讀書,長大了要成家立業,然後要照顧子女及父母。這樣就是人生的目的了嗎?沒有自己真正決定的目的,最多也只是盲目跟著人群走罷了。 “人生是沒有目的的。當我們定下所謂的目標,人生就等於走進死巷,因為再高的目標,都是我們沒有經驗過、全憑別人告訴我們的。你要當大明星?但你知道大明星的人生是怎樣的嗎?如果你死拼活拼到當上大明星了,才悔不當初地發現,這根本不是你要的人生呢?” 她看了看臺下的數百位觀眾,微微一笑—— “大家聽到這裡,一定會問:那怎麼辦呢?難道我從明天開始,什麼目標都沒有地過日子?人生如果沒有目的,我們到底要幹什麼?我的回答很簡單,人生是沒有目的的,人生本身就是目的。我們盡情地活、自由地活,這就是真正的人生了。根據別人幫我們定的目標去活,那才叫白活呢!那等於是活別人的人生,根本不是你自己的。 “你想要有事做?我給你事做;去告訴你爸媽——對不起,我不想當醫生,我想去學木工;去告訴你老師——對,我是同志,我並沒有錯,請不要大驚小怪,我並沒有頭上長角;去告訴你老闆——我不想陪你去喝酒,晚上應酬不是我的工作,要開除我你就試試看;去告訴你先生——不,我不想生孩子,請你諒解,不然我們好聚好散。如果這些是你的真心話,你就要照著真心去做。 “這種對自己誠實、面對別人也能堅持的事,你做不做得出來?這樣的目標夠難了吧?但人生中你做不到這些,還談什麼崇高的目的?人生夠短了,我們一定要擺脫所有別人定的規則,不然人生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句話,送給大家:人生是從擺脫一切規則以後才開始的!” 說完她下臺一鞠躬,起先全場靜悄悄,連師長都面面相覷,但幾乎在同一秒,震耳欲聾的掌聲響起,還有人站起來叫好。 他看著坐回椅上的方恣然,她看起來很詫異,似乎對觀眾的反應極度意外。 他這才意識到,她並不是特意來比賽的,也根本不在乎是否被接受。 在那一刻,他也領悟到,那些是她的肺腑之言——她的人生,不會建立在別人的規則上。 別人怎麼看她,她一點也不在乎。 那是怎樣的境界啊! 她不過和他一樣的年紀,為何能夠有那樣的見地、那樣的洞察?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 這樣的疑問,大概是現在他會站在那裡的真正原因,不是只為了辯論社未來出賽的勝算。 但要說服她入社,看來不大簡單。 “我們不會給你壓力,只是想向你好好討教。如果你不想出賽,當然也不會勉強。” 她搖頭,“我空閑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不想花在社團上。” “你想要多一點時間看書?” 她奇怪地看他,“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你在看書。那是什麼書?” “對不起,那是我的事。”她開始轉身要離開,“入社的事就只有抱歉了。” 他苦笑,“你還真不拐彎抹角。” 她揮揮手,像是在說——有拐彎的必要嗎? 第一次求才,無功而返。淵平吃著蛋包,苦笑著回憶。 過了兩、三個月,學生會缺人,尤其很缺為學會憲章初步起草的文才,他又想起了她。 不知那樣銳利卻又不羈的腦袋,會想出什麼樣的大計?他簡直好奇得不得了。 他又回到她班上;這次,竊竊私語變成公然的指指點點,方恣然身邊的女同學甚至笑不可抑地搥她肩頭,使她瞥向他的眼神滿含不耐。 如果不是他特別挑了中午時間,可以等上是是一小時,她大概是不會出來見他的。 “又有什麼事嗎?”她挑起好高一道眉。 “這次想請你幫學生會一個大忙。如果不行,小忙也好。” “我不是說對社團沒興趣了嗎?” 她的口氣仍不帶火氣,但是聽起來有些忍耐。 “你上次加入辯論賽,一定是對那個題目特別有興趣,對不對?”他忽然轉了個題。 她看了看他,“沒錯,看了那題目就覺得不吐不快,於是才決定報名。” “所以如果是你有興趣的事,就可以考慮分出一些用來看書的時問。”他指出。 “你的意思是你要我幫的忙很有趣?” “我希望如此。”他微笑,“我們想要為學生會的新憲章擬定初步的草案,再交由學會幹部討論修改,最後由全體學生投票通過。我希望你能幫忙起草的工作。” “舊憲章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嗎?” 他們學校都有近百年歷史了,學生會大概也同樣古老,憲章應是行之有年了。 “很八股。”他正經八百地回答。 她似乎很鄭重地考慮了幾秒,才搖頭。 “雖然有趣,卻是太過重大的責任,佔用的時間一定也不少。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搞出來的東西,絕對過不了校方那一關。”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然而他不願立刻放棄。 “如果是當我的顧問呢?替我的方案下意見?” 她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在別人臉上,也許會顯得無禮,但她明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給他一種淘氣又神秘的感覺。 “我不是喜歡妥協的人,我的意見如果會被灌水或沖淡,對我來說會很痛苦。我相信你一定有許多好方案,照你的心去做就沒錯,你不需要我去攪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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