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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鳴蘭琴聲,幽繞清亮,千山奇木為琴身,冰蟬雲絲為弦,如今,冰蟬早已絕跡,奇木更是下複再見,此琴比奇珍還罕有。」蘇少初拂勾這古琴上的弦音,音色溫潤餘音繚繞,清音悅耳怡人,「少初就獻醜,以琴曲回贈三皇子今夜盛情之邀。」

  蝶楓園內,再起的琴音流瀉秋夜長空,琴聲柔和綿長,音韻清然,彷佛藉著琴音一滌塵俗,令人只想靜心感受。

  朱毓支著顱側,一雙若有所思的眼瞳不曾離開過眼前的撫琴者。

  夜風吹動蘇少初那冠東的及肩長髮,縷縷青絲拂掠俊雅面容,半垂凝弦的眸子,眉宇透出的氣韻,此刻沉靜而脫俗,灑然雋逸的身姿與撫琴的動作,隱透一股纖柔,與……一種絕不可能出現在男子神態中的空靈!

  眯起的犀瞳,不禁掠過一抹精芒,隨現一抹深意的笑在唇畔,悠飲美酒聆聽琴曲。

  「愛弟果然有著一手好琴藝,是琴有靈,回以音韻,還是撫琴者有情,賦予音色,讓琴曲與琴弦都像有了生命一樣?」

  琴弦劃終時,朱毓親自為他斟上一杯酒。

  「不如讓少初請教三皇子,琴音是發于鳴蘭還是出於少初之指呢?」

  朱毓聞言,揚聲而笑。「若言琴上有琴聲,放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這就是少初愛弟的回應?」

  「少初更想明白的是,三皇子今夜之請,該不會僅只是要少初撫琴共飲一杯酒吧!」蘇少初舉酒一敬。

  「是呀!就僅是想與少初愛弟你共飲一杯酒。」

  「用這麼大的排場,不惜深夜截人,就為這杯酒?」

  不但皇城侍衛開道,三皇府的總管大人晏平飛出馬,還派隨身心腹高手封言鎮場,這種陣仗說是請,不如說是押他蘇少初上轎還比較貼切。

  「或許是少初愛弟平時的『有意回避』,再加上本皇子對愛弟的思念成災,只好以此請人。」朱毓笑笑聳肩,說得一派理昕當然。

  「那少初可真是罪過,竟讓尊貴的三皇子為我受此思念折磨,哎呀!該怎麼賠罪呢?」對這些話,蘇少初非但面色不變,還認真想著解決之道。「是之前送給三皇子的自畫像不夠真實,安慰不了三皇子思念的心嗎?」

  「欸,畫像真實到令本皇子愛不釋手,已是伴著本皇子入睡前的良伴。」

  「那需要少初再提供一幅嗎?」蘇少初調侃笑問,自斟一杯酒端起欲飲,卻被人握住手腕!

  「少初愛弟,你的存在確實是個罪過,因為你相當令本皇子煩惱。」

  「喔!三皇子煩惱什麼?」迎視朱毓堅定鎖視住的神態,蘇少初有趣反問。

  朱毓沒答,只是定看著眼前的人,那雙空靈淨澈的雙瞳下,隱藏的真實究竟是什麼?

  「愛弟的圖像已無法安慰本皇子安于夢中的思念就好。」握緊掌中手腕,朱毓忽道。

  「那麼,三皇子希望少初如何做?」

  朱毓緩緩掀揚起唇,既莫測也透出一絲邪,他拿過蘇少初手中的酒盞,依然不曾鬆開他的手腕。

  「本皇子就要你蘇少初本人,如何?」朱毓唇角噙著悠魅之笑,隨即就著蘇少初印在酒盞上的唇痕,像在品嘗唇痕主人的滋味般,蓄意慢慢飲下這杯酒。

  「三皇子的錯愛,少初心中領受,只可惜少初無此性向與興趣。」蘇少初不改其定然的微笑,淡淡道。

  「無此性向!」朱毓緊鎖那雙總是穩斂不見慌亂為何的眼瞳,意有所指的問:「愛弟之意是以世人眼中所見的性別,還是本皇子眼中所見?」

  第四章

  一陣無言在彼此對視的眸瞳中,最後蘇少初只是慢條靳理地道:「夢就是夢,好夢由來最易醒,或許三皇子該醒醒,有些夢是追逐不來的。」

  「不為本皇子的問題辯解?」如此就默認。

  「無論是世人眼中的性別,還是三皇子眼中的性別,有何差?因為三皇子是辦不到也得不到!」

  「為何?」朱毓握緊掌中手腕,犀利的瞳子盯上對方。

  「因為你要的夢叫蘇、少、初,可不巧,這個人有個劣根性,他最喜歡阻撓別人美夢成真!」蘇少初揚眉,從容的微笑不變,不疾不徐的調子不變,卻可感覺到那話中的堅定挑釁。

  「天下任何事,本皇子都能讓它成真,哪怕它是一個夢。」朱毓撫上蘇少初被握住的手掌,這指掌可說得上是修長,掌心溫厚,要說是女子的柔荑,又少了份纖細,感覺得出是練武者的掌。

  「那少初只能無奈的接下這個挑戰!」蘇少初哀聲一歎,隨又再重重一歎,

  「很感謝三皂子如此鍾愛少初之手,如果可以了,還請三皇子放手,除非三皇子希望少初卸下一臂!」大家都有雙手,別獨獨這麼厚愛他吧!

  「這倒是個好提議。」朱毓非但不放手,甚更改為戲玩似的來回撫著,不理對方那深蹙起的眉,只是回應道:「本皇子就希望留你蘇少初身上一樣東西相伴,勝過一幅圖。」

  「這玩笑少初可經不起,手臂卸下來,這一臂也等於死物一樣,放久了,思哼……可是會腐爛發臭的。」

  「如果說本皇子不開玩笑呢!」

  唰、唰、唰——立于亭邊的皇城侍衛,在主子話落後,各個全抽刀亮出!

  朱毓將掌中的手栘近唇邊,蓄意親吻蘇少初那每一根修長的指。「本皇子自有藥物保存這條手臂的完整。」

  「三皇子果然喜好出眾,當真是人非常人、心非常態呀!」蘇少初表面說得不動慍色,內心則暗啐它千百遍:這個徹底異類的鬼皇子!

  「或者,愛弟想用另一件事來取代?」

  主子這句話又讓一旁的皇城侍衛全將刀收入鞘。

  朱毓向來迷人的貴雅俊顏,綻出更動人的粲笑,把放在唇邊的掌,改擱在臉頰邊,又撫又貼面的把玩,就是不放手。

  「願聽三皇子高見。」呵呵,微笑是最好的不動聲色法,就算殺意已在體內流竄呐喊,也不能顯露於神態中,否則一個不好,踹桌翻臉,事情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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