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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現在他已決定,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是可柔也罷是喬皖也罷,他將以言語和行動來鎖上一把鎖,日夜的在這張單純的白紙上寫下降服,讓她只能看著他、想著他,總有一天他會扣上這把情鎖,永永遠遠的專屬他一人!

  宅內的另一端,明雲軒看著這轉疾的雨勢,靈俊的面龐有些悠歎。

  「人的錯,肇始于一念之差,明知卻不願回頭,帶著罪愆一步步走下去,終至釀成大禍。」他淺柔輕語,隨即一笑。「你說想跟老天搏一場,我倒想明白,這場作繭自縛的遊戲中,情和孽哪一樣是你的致命傷。唉,自作孽真是不可活呀!」

  背後的桌上,一方攤開的黃綢緞裡,一個雙頭尖銳的法器,即使帶著歲月的古斑卻掩不住那金輝的光澤,金鋼聖杵靜靜躺於綢緞上,它雖是聖物,此刻看來卻反透著詭異,陰暗的天色終在一道落雷打下時,青昊的雷光給屋內瞬間的明亮,也照出聖杵上那染血的鮮紅!

  明雲軒立在窗前,還胸欣賞這擂鼓似的大雨,長髮逸飄,優雅的身形卻又是一聲喟然。

  「夫人呀夫人,你一生的最愛可要毀在你疼愛的男孩手上。」

  那始終遠在天一方、海一端的孤魂,靜靜地期待命運之日的到來。

  雖是一縷輕煙,卻擁有比萬物更純淨的聖潔,比大海更浩瀚的思念。

  世間的人聽不到那離世的聲,美麗的倩影帶著濃濃的哀傷,唯有強烈的感情振盪空間時,傳來了那破碎的幽泣……

  「請你……請你……將我的女兒……帶到我身邊來……」

  他輕合上眼,像還能感受到對方那藍瞳裡的悲切,孤獨地在那遠方的小島上等待。

  第八章

  陽光慵懶斜照,八月上旬的夏末,熏衣草田早成遍野的盛開紫霧,「禦景莊」內也繁花盛開,處處可見青原綠意,唯獨夏天生成、秋冬休眠的櫻花林,此時已凋零落盡,轉成枝椏上小小的吐芽蕊苞。

  明媚光影的風情拂掠精巧設計的高樓露臺,希臘造型的典雅長柱,撐起頂上綠竹長枝構成的細藤與金色垂穗,充滿原野魅力和雅致。

  高臺上的人更是充分的享受這午後時光。

  「上帝造人的遊戲還好玩吧!」明雲軒端茶悠品看著對面的人。

  看他近來給喬皖安排一連串的課程,多與禮教、談吐和衣著品味有關。

  「比不上你笑看世人來的有趣。」古聖淵頭也不抬的,繼續翻閱手中報紙。

  「你也可以,別老活得一本正經。」

  「與其活得像你明少爺這派老氣橫秋的樣子,我倒偏好一本正經。」看起來是個柔弱少年,講話卻飄忽莫測的像個老修行者。

  「看你近來心情大好呀,比較少夜夜拿著佛珠跟天叫囂!」

  「你也很少再拿著酒來夜訪,效法古人醉酒當歌。」

  他輕笑,揚起的唇角有些曖昧。「可能我近來找到一個更好的去處。」

  「夜夜改去騷擾我未來的小妻子,真是個不錯的去處。」灰眸冷冷瞟去。

  「只是跟未來的小嫂子談心溝通。」

  「你溝通出什麼了?」

  「可多了。」陽光下的絕塵俊顏,悠悠漾笑。「她對你這個未婚夫越來越喜歡,覺得自己幸福得像枝上的小烏,每天快樂的吱吱叫叫,全然不知人心有多險惡。」

  「你歌唱完了?」掩不住的嗤聲。「她是我未來的妻子,我對她好也錯了嗎?」

  「只是如此嗎?」優雅的長指輕支額旁。

  「會有其它嗎?」

  「我都說上帝造人的遊戲很好玩吧,尤其改造成一個永遠只能在心中緬懷的情人。」

  陰鷙的眼神迎上他笑盈盈的眸采,前者乾脆合上報紙。「雲軒,當個凡人會比較好,年紀輕輕就凡事都能掌握,容易罹患自古以來天才都常得的病——早夭!」

  「看你古少爺活得好好的,顯然我不會有這樣的下場,年紀輕輕就凡事都能掌握的,你古少爺還在我之前。」

  「那就暴斃吧!」古聖淵獰笑。「古時候太過聰明的家臣都會傳出的死法,雖然時代不一樣,我不介意用老手法。」

  「對一個好奇心多了點的朋友,居然有這麼歹毒的用心,唉,自作孽真是不可活呀!」明雲軒垂眼受到傷害般的歎氣。

  「好奇容易招禍呀,朋友!」古聖淵加重後面的稱呼,一副他找死似的。

  「對呀,朋友。」明雲軒很無辜的舉手投降,完全心無城府的模樣。「我正在付出朋友的關心,瞧你對那個天使少女挺有好感的,看過她做蛇嚇昏模樣,怎麼還無動於衷的沒了下文。」

  「瞭解她的噩夢和過去,再來做個互舔傷口的怨偶嗎?」沒興趣!

  「你若想演這齣戲碼,我的腸胃雖受不了,友情會支持我觀賞下去。」

  「心情上,我還是選擇用歹毒的手法結束一個欠扁的傢伙!」他惡狠狠地回應。

  「忠言真是逆耳!」這方只能長戚戚的感歎。

  一個低掩的哈啾聲,在櫻林裡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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