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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又是陛下說的?」雷穎好玩地支著面頰,覺得這小丫頭真是老實的可愛。

  「不是的,」小天急忙道。「奴婢……只是想,等一下進了皇宮城,會有很多朝政大臣,到時穎大人若沒體力起身走下車轎,在大家眼前,你應該不會高興由……由陛下抱……扶……扶你下車轎。」她說到最後已低下頭,萬分怕眼前的人生氣。卻是很婉轉地告訴雷穎,以她那驕傲的個性,應該是不願在眾人眼前,對文森有任何示弱的舉動。

  事實上,小天對這傳言中的兩人,感到萬分的好奇。照理他們該是極為針鋒相對不和的,尤其昨晚,當她再將晚膳送進時,更感到兩人間的氣氛簡直波濤洶湧,會一觸即發。然而,當她一大早準備進去服侍時卻發現,在那深色的床海中,銀絲纏著黑髮,雷穎枕在文森的臂彎中,他則習慣性地將那銀燦的發纏繞指間,兩人的身軀自然地地躺靠對方,像對彼此極為熟悉。為此,曾讓小天費上好半天的猜疑不解,他們之間這種微炒的相處氣氛,究竟是怎麼的一種關係?敵人?仇人?情人?

  似乎沒一種稱呼適合用在他們身上。

  聽完小天暗示的話,雷穎只是笑了起來。「原來你是擔心我,放心吧!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接著她突然專注地端詳小天問道:「在皇宮你的職責劃分於哪?」「奴婢是外圍宮女,不屬內宮的。」她回道。

  「外圍,難怪能有這麼真的性情。你可願到西皇殿來,到我身邊服侍我。」在白國皇宮內,文森,雷穎各擁有東西兩大殿,東皇屬文森,西皇殿則為雷穎所有。

  小天聞言大喜。「到西皇殿,那我就可以跟哥哥在一起了。」

  「哥哥?」「我哥哥也在穎大人身邊,他……是烈日軍團的人,叫麥金。」小天這會兒才害羞地道。

  「阿金!你是阿金的妹妹!」雷穎顯然很驚訝衝口就道。「阿金那副長相能有這種妹妹!」隨即看到小天一怔的表情,她趕緊虛咳幾聲道:「喔,我是說,阿金那如牛……般壯碩的傢伙,居然有個像綿……羊似的妹妹,真是奇跡,喔,不,是難得,難得!」知道是屬下的妹妹,她小心的用詞,也因為是屬下的妹妹,她那愛調侃的個性不禁又浮起。

  「我知道阿金有個妹妹,一直要他帶進宮來安頓,你既在宮裡他為何不告訴我呢?」烈日軍團從雷穎十歲起就陸續跟隨在身邊,個個都是戰火遺孤,幾乎都已沒有親人,在他們之中,芝蘭,貝卡是年齡較大的,其他人大多和雷穎一般的年齡。

  「哥哥一直不想讓穎大多操這份心,況且我是兩年前才進宮的……」小天囁嚅地降低了聲音。

  雷穎已瞭解地苦笑,兩年前,正是她出事離開白國時,自身難保,怎還有餘力顧及他人。看著小天,她心中明白,這是文森特意安排的,否則再怎麼輪派,也不可能要一個外圍宮女隨侍在皇室要人身邊。

  她望向窗外,風吹拂而來,觸動了窗旁勾系的紗幔,霧白的紗帳刷然散下,掩覆了坐在窗臺上的她,也遮蔽了她此時的神情。白紗後的人顯然對此並不想改變,只是隔著這層紗幔幽幽地問:「告訴我,目前宮內的情況如何?和我離開時的改變大嗎?」對於重返白國,再回到那成長與心傷的地方,萬般的情緒在她心中醞釀,總是複雜與無奈。

  小天猶豫了一下才道:「其實宮裡目前出了一件大事!」聽她那凝重的口吻,白紗後的雷穎也不禁蹙眉。

  「當初為救穎大人而犧牲的三位長老,原本其他老臣擔心陛下會追究他們的族人,但是穎大人離開白國後,陛下像也無心再深究這件事,只是低調處理,但是,長老的兒弓卻為父親的死而對陛下充滿怨恨,所以在數月前他們意圖殺害文森陛下!」「弑君!」雷穎身形一震,這是大死之罪呀!「他們怎麼樣了?」「說弑君也未免太抬舉這幾個無知的小子了,會做這種愚行,依白國的律法自當難有活路。」文森那淡然卻蘊涵威嚴的聲音傳來。

  聽到這聲音的小天嚇了一跳,慌張行禮,深怕自己的多嘴會招來一頓責罰。

  「小天,你先退下吧!我和文森陛下有事商量。」雷穎出聲解了她的困窘,小天連忙地告退。

  「你是故意的吧!藉她的口來告訴我。令我回白國的牽掛再加一項,至此你已成功了力成。」白紗幕後所傳來的聲音無憂無怒,只是泰然。

  「另外的一成呢?」他為她的解析一笑。

  「看我是否會接受這個挑戰,跟你回去。」

  「你會嗎?」他來到那道隔著紗幕的窗前,拉過白紗幔,與她那雙冷靜莫測的眼相迎,這是平時泰然自若的光之天使,每當運謀時神情總是特別奇魅。

  「以一博九我毫無勝算,不是嗎?看來,我只有屈服了。」她聳肩。

  「屈服!」像為這兩個字竟會在她身上出現般,他感到好笑,手指梳理著她的發,懶洋洋的聲幾多柔和。「你將這視為挑戰,難不成你覺得回到白國會更有勝算?」「逆境中找致勝之道,這不是你教我的嗎,陛下。」雷穎綠眸炯亮,紅唇抿起那抹戲謔之笑。

  文森也綻開了那縱容的笑意,聲音卻隱含了一股異樣的悸動。「記住,他們三人是風少君現場逮住的,還揚言要替父報仇,為你討回公道呢!」聽到風少君的名字,令她面色一沈。「難不成他現在手握宮中大權!」「不錯!」他的手撫著她的面頰,口吻依舊是往常的輕懶,眉宇間卻閃過一絲冷厲。「這是做為揭發你造反的代價!」莫測的沉默在他們莫測的視線裡打量,此時車轎停下了,對峙的兩人都感覺到了,雷穎凝出那輕狂的冷笑道:「我會讓他知道由雲端重重摔下是何滋味!」「可別小看少君,他允文允武,腦中的智慧更不你之下,而且相當重律法,這次的事只怕你……難有勝算。」

  「那我們只好走著瞧了。」

  她剛說完,文森已俯下身,那男性的唇吻上了她,既無蠻橫的探索,也無霸道的需求,只是印上了那美麗抿緊的唇,四片相疊的唇感受到了彼此的氣息與溫度,雷穎眼簾低垂,既無言也不動,他描繪著她的唇,低的聲音很微妙,似笑非笑,卻充滿親昵的獨斷。「其實只要你開口,我會為你特赦他們,哪怕重寫白國的律法與眾臣和祭師為敵,我都在所不惜;你該知道,為了得到你,我什麼都會做,你心中也明白,只要你一句話,就算是這片江山給你都成,卻為何從不願對我開口要求,難不成,你一相信我做得到?」雷穎回應一笑,虛渺的聲音顯得空靈而冰涼。「我相信,相信到令我無以復加的恐懼,我是你一手造就,思考模式,應對之道,無一不受你之調教影響,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更為我們共同的行事法則,我們雖沒真正的肉體之合,卻對彼此熟悉的有如相對的分身一般;我想,在這世上,沒有人比我們更加知己知彼了,因此,我更明白,當我開口求你時,等待我的將會是什麼?」文森魔性般的俊顏釋出刀芒的鋒銳,犀利的器宇凝滯,等著她的答案。

  雷穎低聲一笑,格開他撫著唇瓣的手,沉穩地站起,走過他身邊,聲音定然地傳來。「看看你的眼吧!你可知那雙眼像什麼?」她半側過首,眼角餘光斜睨到他始終面對著窗外,未轉過身。她冷然道:「那是一雙猛禽的眼,隨時準備以利爪撕開獵物,卻絕不置獵物於死地,因為他要看的是獵物垂死的掙扎,尊嚴跟驕傲被一層層剖開;而你則樂於享受這種征服的欲望。我的一句話,將是身心的沈淪,陛下,這通往陷阱的代價未免太大了!」當她說完正欲舉步離開時,文森那嚴厲而充滿警告的威脅傳來,硬生生地將她定在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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