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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跟我客氣什麼。」朱嬸拍拍她的手後離去。

  二年多前,被命令離開古城時,她以為和娘與福姥所居的小屋大概不保,沒想到任燦玥讓那棟小屋留下,娘和福姥的骨灰甕安置在小屋後,每當她到古城,小屋成了她的落腳處。

  她曾想將娘和福姥的骨灰甕帶出古城,在外邊另覓地方安置,一盡人子之道,沒想到她要離開古城前,被召喚到任燦玥的書房。

  「把你的能力好好發揮,古城栽培你這麼多年,就要得回相同的代價,記住,古城安然,這兒就會是你母親和福姥的安樂地。」

  這時她才清楚,親人的骨灰甕也是任燦玥握在手中整治她的籌碼。

  「還有,離開古城,粗麻布衣是唯一符合你身份的衣物。」

  對方伸手抬起她的下顎,端詳她的神態很特別,爍亮又專注,專注到像要從她眼中挖掘什麼,讓袁小倪不自覺的垂眸,任燦玥卻握緊她的下顎,逼她迎視。

  「珠玉寶飾只要上你的身,你身上看到幾件,身邊就會消失幾個人。」

  他的話是警告更是威脅,雖放她出古城,但一切還是掌握在他手中。

  「真有那麼一天,小倪會謹記擬張親疏名單,方便城主下手。」

  她努力平靜回應,不知自己的眼到底透露了什麼,只見眼前的人忽然面色一沉,放開她的下顎。

  「三總管,記住本城主給你的一切和限制,一旦忘了,失去的,任你如何哭喊,也抓不回來。」

  袁小倪提著燈火來到屋後,屋後是另一個不亞於屋前的空間,知道牟老除了是武學癡,更熱愛鑽研醫術,因此老城主給的居住環境不但依山傍水,連屋子內外都很寬敞。

  站在一張佈滿斑駁黑點的桌子旁,桌下還有一張只到膝蓋的矮桌子,矮桌上有幾隻木碗。

  「就知道牟老頭嘴硬心軟,連這些都還留著。」袁小倪回憶的摸著這張小矮桌。「難怪每次來看老頭,都不讓我到屋後,原來想隱藏老男人的溫情。」

  竟然會在她離開古城後,又把這矮桌拿出來,擺明是想念她嘛,何必每次都嘴硬說一點都不想她,叫她少回古城。

  「只有狗才會趴在地上吃東西,我只教人不教狗。」嚴厲的聲音,毫無情分可言。「不站起來,你就等著餓死吧!」

  當年在牟老力保下,腳筋剛斷的她,失親又重創的身軀,高燒幾天幾夜,渾身癱軟,情況一度嚴重到朱嬸這幾個來幫忙看顧她的老下人們都憂心的認為她撐不過去。

  最後還是在牟老的救治中活下來,腳筋雖接不了太完整,卻也恢復到牟老所能醫治的極限。

  清醒後才是她艱苦的漫長路,斷筋的腳初時劇痛到讓她不敢站起,幾乎可算失去一腳功能的她,更無法平衡身軀立起的感覺,總是跌倒,撞得自己更痛,牟老絕不出手幫忙,也不准其他老下人幫她!

  她怕了這種痛,到最後,站這個動作她連試都不敢試,只敢坐或趴伏在地上,下床乾脆也用爬的,連吃飯她都想放到地上吃,被牟老氣到把她的食物全踢翻,大罵她侮辱先人血統,不准她吃,除非她站起來,坐到桌邊吃!

  最後強撐巨痛站起,跌撞出更多的傷,幾次之後,雖然還無法好好坐著,卻再也不怕站起,只是坐著用飯還是痛得無法撐久,這時她看到桌邊多了一張矮桌,那段時間,牟老頭坐大桌,她拖著傷腳在旁邊的小桌吃。

  牟老是個嚴師,訓練她適應自己的殘足,還有教導她武學,嚴苛又不愛說話,會有大反應只有她完成他設定的目標時會激動的抱住她,接著老淚縱橫,大哭喊著「師父,放子一定照顧好您老人家這唯一血脈,師妹……你可以安心了……嗚嗚嗚……」

  牟老只是中壯年,那張臉卻生得比真實年齡還老邁,老男人真性情一來,哭號完就是喝酒!

  剛開始她想盡徒弟的安慰,但牟老勃然大怒,斥令她不准喊他師父,或任何敬他為師的舉動,否則會害他成了大逆不道的人,最後袁小倪只能陪著他喝酒,因此從小被鍛練出好酒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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