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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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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劍滄想到阮罌出嫁時擲出的荷包,想到荷包中的三個空字——“等著瞧”。莫非她是故意的?這安排全在她計劃中?她是怎麼跟這廝談成交易的?莫非他們三年無肌膚之親? 高飛揚是嚇得不停顫抖,可沒想到,司徒劍滄竟撫額,笑了。笑?高飛揚呆了,怎回事啊?好錯亂啊! “你過來。”他抬眼,笑看高飛揚。 “不殺我了?” 不但不殺,還用著很和氣的口吻說:“你夫人想要個與眾不同的休書?我這就寫。” “欸?”怎麼忽然答應了?“謝謝你,大人,謝謝大人。”他忙著道謝,但仍不敢過去,狀元郎喜怒無常,恐怖。 司徒劍滄展開白紙,提筆,落字。他嘴上帶笑,心情大好。這丫頭,這丫頭啊,找他寫休書不是要他幫她出氣,而是嗆他來著,讓他瞧她的能耐,讓他知道她自由了。這婚姻沒關她一輩子,好傢伙,難道還沒放棄去西域的夢想? 她要與眾不同的休書嗎?好,好極,就由他助她博得這自由的最後一役,賞她個最完美的注腳。 司徒劍滄在紙上風馳電掣地速題幾行字,便了結阮罌的姻緣。書寫時,但覺落款的每一字,震動心坎。眼看墨蹟渲染開來,往事也一幕幕回溯腦海。這休書寫得恣意飛揚,而心中那原已埋葬的感情,這剎醒過來。 擱筆,抽紙,拋向高飛揚。高飛揚捧住休書,看完,淚盈眶,顫抖得更厲害了,這次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感動。 “我從沒看過這麼棒的放妻協議,了不起、了不起啊……”高飛揚謝了再謝,告辭了。 他走後,司徒劍滄倚在窗前,微笑,望著雨幕。聽著訪客遠去的達達馬啼聲,他好想見阮罌。只消閉上眼,她容貌清晰如昨,眉目如畫,水靈靈的雙眸,慧黠的眼神,他都記著。 高府少主房裡,傳出哭聲。 婢女們都在哭,伺候三年的少夫人,芳華正盛,好可憐,被休了。一干女眾,陪夫人度過艱困時刻,急著要安慰少夫人。她們看夫人拆開休書,宣紙慢慢展開……少夫人雙手顫抖,神情激動,大受打擊。 一干女婢沖上去,圍住阮罌。 “少夫人啊……” “別傷心哪……” 她們或抱住夫人,或遞手絹,開口安慰著,實則想知道休書內容,那可是狀元郎擬的休書欸! 是他的筆跡!!阮罌心喜,但仍努力表演傷心。其演技經過三年的訓練,已達爐火純青之地步。胖勤兒更搶戲,明知內情,還裝得傷心欲絕,比主子哭得更肝腸寸斷。 “我可憐小姐噢,命苦噢……” 休書寫著—— 夫妻結合是前世之緣,但如果已反目生嫌,如同貓鼠相憎,狼犬一處,那麼,就不如各還本道。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嬋鬢,美婦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筆跡飽滿,蒼勁率意。短短幾行,讓人見識到此人才思敏捷,把放妻協議寫得極美,字裡行間沒有怨懟批判,不像以往休書,指責妻子過錯,而是挑明好聚好散,祝福彼此。 阮罌看完,趴在桌上,嗚嗚哭泣,臉埋在臂間,心裡偷笑。師父厲害,文采一流,好懷念啊,師父的字跡。她很應景地假哭,卻是為重獲自由而歡喜。但怎麼哭著哭著,竟真的痛哭了,並且一哭不能收拾。 “少夫人保重,別哭壞身體啊。”一旁的女婢安慰著。 勤兒讚歎主子的演技,她哭得逼真,還能哭這麼久,真厲害,不愧是她師父。唉,她們哪明白,阮罌的心情。 三年多,不見這個人,時常思念,掛念這個人,忽看見他的字跡,就好像人在眼前了。原本假流的淚,忽而不能收拾。直到這刻,見到師父的字,才明白多渴望見他。 翌日黃昏,阮罌與勤兒垂頭喪氣地步出高府,門外擠著一大群聽見消息奔來看熱鬧的街坊。他們品頭論足,拿別人的傷心當話題。阮罌讓女眷們扶著出門,她看起來傷心欲絕,路都走不穩,一路搖搖晃晃,痛不欲生。 人們議論紛紛—— “這阮罌真不懂事,怪不得被休了。” “算有自知之明,瞧她哭的!” 主僕倆穿過人群,上到馬車,坐入轎內。“蒼”飛來,棲在轎頂,與主子同進退。 駕!馬夫揚鞭,往阮家方向奔去。阮罌靠窗邊,小手半掩面,狀似羞憤難堪。陪坐的勤兒,掀簾往後看,看高府遠了,人影都模糊了。 “看不見了,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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