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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答應你。但是,不保證什麼,你要是惹我不高興,我隨時可能變卦。”

  她開心地笑了。“我不會惹你生氣的,等事成之後,我抓十條死亡之蟲報答你。”

  誰希罕啊!他問:“你叫什麼名字?”

  “阮罌。”

  “你下來,先隨我回去,等天亮了,再回去。”再耗下去,她會冷死在洞裡。

  “好,抱我。”阮罌張開手。見他揚起一眉,她解釋:“因為我的左腳扭到,很痛啊!你抱我下來好嗎?”

  “你是怎麼上去的?”他不想抱髒鬼。

  “爬上去的。”

  “爬上去的時候腳不疼?”

  “可以忍受的疼。”

  “既然可以忍受,下來比爬上去容易,你自己下來吧。”

  “你抱我下來不是比較快嗎?等我慢慢爬下去,不知道要多久。”

  “不下來就算了。”懶得管她,他轉身就走。

  她急嚷:“下來了~~”

  磅!

  他怔住,回身,驚訝了。這幾年,能讓他驚訝無言的情況不多了,而她,也算一絕,直接用跳的。她不怕痛,大膽往下跳,這是她的密技嗎?這次她也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這次又很精彩表演墜地記。

  司徒劍滄走過去,在她身旁蹲下來,研究著那呈大字形趴著的阮罌。“叫你下來,幹麼用跳的?”

  “這樣比較快!”她急了,怕被他撇下。其實被困在這黑墨墨的森林裡,她很怕的,只是愛面子不肯承認。他要是走掉了,那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痛?”

  “不痛……就是頭暈。”她臉埋在泥裡。

  難得,有人可以讓麻木又冷血的司徒劍滄感動。他懷疑她的痛覺比常人遲鈍好幾倍。

  “你別走喔!”阮罌掙扎著坐起,望著他。

  他正看著她,看她臉上舊的血漬覆上新的。厲害,又流鼻血了。他側首,撫額,笑了。

  “我的腳很痛。”

  真的很遲鈍,現在才嚷痛。他沒同情心,他還在笑,好像她是個笑話,令他很開心。她可憐兮兮道:“我鼻子也痛。”手摸向鼻子,濕濕熱熱的,啊,鼻血正澎湃地流。好慘,但他側過臉去,仍笑著,她哀歎:“而且我的頭好暈哪,你家會不會很遠啊?”她腿軟,沒力氣走。

  “不遠,走一個多時辰就到了。”

  “什麼?!”阮罌駭嚷:“我不能走了,真的,真的痛啊!”

  “那這樣吧,你用爬的吧。”他揶揄道。

  阮罌呆住,這個人,很無情喔,但他剛剛怎麼說的?有時候為了做一件喜歡的事,必須做好多件不喜歡的。好吧,她很受教的。

  阮罌果真翻身,趴在地上。“爬就爬,你帶路,慢一點喔,我才跟得上。”

  “等你爬到我家,天都亮了。”

  然後,阮罌察覺到有兩隻大掌,摸住她腰的兩側,跟著,她整個人好輕易地被提起,落入個溫暖的懷抱裡。她看見星般的眼眸,同一雙眼,這次,卻給她很溫暖的感覺。

  司徒劍滄抱住她就走,想著回家要快洗手,是怕髒的,但第一次懷抱塞了軟熱的女孩,他身體也被烘熱了,抱住以後,才發現沒他想像中難受。空虛的心,仿佛也被什麼填滿了。

  “謝謝你嘍。”有些稚氣地,更不明白原因的,阮罌竟臉紅了。

  “那只巨梟有名字的。”

  “哦?”

  “它叫『蒼』,蒼天的蒼。”

  “你怎麼知道?”

  “我取的名字。”

  “啊,原來是你養的啊?”阮罌朝它喊:“蒼!”

  蒼眨眨眼,叫一聲,振翅,撲向她。

  阮罌嚇了一跳,往他懷裡縮,惹他笑了。蒼撲進她懷裡,看見利爪,阮罌閉上眼,感覺到翅膀拍動,震動發梢。瑟縮一下,再睜眼,她興奮了。巨梟,偎在懷裡,乖巧溫馴哩。

  走過巨樹林,來到佈滿芒草的荒野。天空,群星閃動,像密密的藍眼睛,在注視著他們。風呼嘯,芒草低頭,隱約中,看見一棟茅草屋。

  那就是司徒劍滄住的地方。

  抱著阮罌,司徒劍滄走向草屋。

  每一步,她的重量,就讓他腳下土地,一寸寸下陷……這是錯覺,也許陷塌的,是他的心牆。沒想到會答應她,興起助她去西域的念頭,明明最討厭麻煩,不想跟任何人有瓜葛的。

  答應她,難道是因為他活得太無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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