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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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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再往下想,她隱約看見答案了,她竟然……很想跟程少華永遠在一起。她心動了,開始不由自主地,常幻想著,跟他結婚會是怎樣的家庭生活? 後來—— 時常是這樣,一起共度家常時光。 在左咖啡夜晚,程少華寫稿,常常,徐瀞遠就在一旁跟大喜玩。 有時,大喜沒參與。 程少華趕稿,徐瀞遠拿出鉛筆抄佛經。 他們有時喝咖啡,有時喝酒。 徐瀞遠記住了,程少華愛喝的咖啡叫西達摩。因為程少華,徐瀞遠記住了好多新東西。 白鬍子綠茶,左咖啡館,西達摩,薄荷曼陀珠,花生泡泡冰,很多很多關於程少華的記億,逐日,緩慢滲進徐瀞遠的心坎底。 有幾回,咖啡館剛好播放他鍾愛的歌曲。 他就會跟她說,這是誰誰誰的歌,怎樣怎樣地不厭其煩叨叨絮絮講述歌的背景。 一日深夜,店家播放他的愛歌——<If You Want Me>。 程少華花了很長時間跟她談起電影——“Once”(曾經,愛是唯一),他說這是電影配樂,說這電影原聲帶好聽,又說電影多好看,劇情不灑狗血,卻很動人。 她記住這首歌了。 那時,聽他聊音樂,聊電影。夜深,馬路安靜,大喜伏在她膝上睡覺。她看著黑馬路,屋簷懸的燈,橘色光影,灑在他們身畔,偶爾有汽車馳過……他和她,老貓,靜默的樹,他低沉慵懶的嗓音,他愛的歌,他們靠在一起…… 漸漸的,會有這樣的時刻,徐瀞遠感到平靜平安,心中清明,心情安穩,未來有了美麗的邊,好像近在手中。 聽一些好歌,或聽他打筆記型電腦,答答答敲擊鍵盤的音聲,聽老貓打呵欠,誰家窗臺冷氣機漏水滴滴滴……聽他講話。 有時,坐在這個男人身旁。 她有一種感覺,他們已經很老了,老成一對老夫妻。 她想像自己老到失智,痛苦都忘記。又幻想自己很新,沒有歷史,傻傻依賴這個男人。 可以這樣嗎? 但願能。 似乎是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但是,該面對的,終於來了—— 十月初,開庭前夕,她跟爸媽還有哥哥,到“律師事務所”聽律師建議。動身前往時,徐瀞遠給妹妹打電話報備—— “小毛……我……我現在要去跟律師開會……如果鄭博銳……維持無期徒刑,你……可以接受嗎……會不會不甘心?……當然姐還是會努力讓他判死刑……可是……” 徐瀞遠越講越心虛,這不對,她跟妹妹發過誓,絕對要讓鄭博銳死,那時她說得憤慨,信誓旦旦的,說要一命抵一命,說法律不能給妹妹公道,她會親手替妹妹討。現在她竟……她惶恐,意識到自己尖銳憤慨的心啊,似乎被某種柔軟的物事蒙住了,她的怒火呢?立誓要為妹妹復仇的決心呢? 徐瀞遠按掉通話鍵,臉龐熱,心很虛,她沒臉講下去……她這樣,是不是背叛妹妹? 在律師事務所,周律師分析第三次開庭可能的結果。 “因為鄭博銳是自首,上次判無期徒刑,這次,對方律師拿到新的醫師證明——鄭博銳有躁鬱症,所以刑責可能減為有期徒刑,甚至更輕。” “連無期徒刑都不用?!”徐瀞遠火大地打斷律師的話。“上次已經減為無期徒刑他們還想判更輕?他殺了我妹啊!” “他們有一些資料證明,指出鄭博銳在認識你妹之前,剛被前一任女友詐騙一千多萬,他受到感情上的剌激,所以一時衝動加害你妹,這些也會是法官判刑時的參考——” “所以我妹就活該要被他殺死?!”徐瀞遠不接受,她氣急敗壞。“太過分,連無期徒刑都不用,那是打算坐幾年牢就可以出來了嗎?有錢人還真厲害,殺人都可以不用償命。” 徐媽啜泣。 徐爸沮喪,不吭聲。 每一次開庭,都是一次折磨。這三年,兩老不知已經流了多少淚。 徐明志也聽不下去,他拍桌罵。“什麼爛法律?我妹白白被殺了,還不能給他死?那我們花錢請你當顧問有什麼用?越判越輕?搞什麼!” “我知道很難接受,但我不得不把實際情況都告訴你們。”周律師體諒受害家屬心情,她理性客觀地分析給他們聽。 “前天,被告的委任律師主動打電話給我,表示只要這次開庭後,我們不要再請求檢察官提起上訴……他們將會釋出最大誠意,願意付三千萬賠償金給你們——” “三千萬?”徐明志震呼。 “三千萬會立刻匯給我們嗎?……爸,不能判死刑,拿到錢也好,錢最實際。媽,你聽到吧?三千萬啊?!”這見錢眼開的傢伙,立刻被三千萬收買。 “我不同意。”徐瀞遠聽著更氣。“想用錢擺平?不可能。我要上訴到底,我要他判死刑!” “你沒聽律師說的?不可能判死刑啦,這個錢不拿白不拿——”徐明志問周律師。 “如果我們答應,錢最快什麼時候給我們?” “你出去!”徐瀞遠推他,咆哮他。“你沒資格講話。” “我是她哥,怎麼沒資格?” “律師費我付的,你滾出去。” “錢是他們補償我們的,我是甄宜的哥,有我說話的分!” “放屁!” “都住口。”怕兄妹倆打起來,徐媽趕緊拉兒子出去。“你出來,你給我出來。” “為什麼?!媽,三千萬欸?你不覺得嗎?拿錢最實際啊!” “我叫你閉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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