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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蕭凡眉頭蹙得更深了,臉色非常難看。

  從沒見師父會有這樣苦惱的表情,牙兒擔心地問:“師父……你臉色好差,擔心師姊嗎?”

  “牙兒——”蕭凡非常嚴肅地望住她。“師父從來不干涉你和香思出遊的事,也不認真制止你師姊的行為,但這次不同——”他異常嚴厲地詢問。“牙兒,你師姊究竟上哪去了?”

  “嗄?”牙兒沒料到向來保持沉默的師父竟會追問起來,她有些慌了,她答應師姊不說的。

  “我……我不知道。”

  蕭凡歎息道:“如果連你都不知道她的下落,那麼……香思是死定了。”

  “什麼?”牙兒驚愕的瞪住師父。

  “如果不是琴譜被帶走,為師也不會這般緊張。”

  “師父……”牙兒不明白,那不過是一本普通的琴譜,有這麼重要嗎?但是看師父嚴肅的表情,牙兒彷佛也意識到事態嚴重。“師父……那本譜子這麼重要嗎?”

  蕭凡心事重重地坐落椅子上。“牙兒,關於香思的身世,師父一直沒有說實話——”他拾起臉望住一臉困惑的牙兒。“你師姊並不是被棄的孤兒,相反的,她原是一個被雙親珍愛的小千金,一個備受寵愛的小娃兒。”

  牙兒愣住了,師父在開玩笑嗎?不,她凝起眉頭,師父的表情不像是說笑,那是真的嘍:“但是……為什麼師姊會……”

  蕭凡痛苦地回憶起往事,“那是好遠好遠以前的事了,當時江湖上出了三大惡人、這三個魔頭長相怪異,練有奇功。者大叫荊橫,眼突如牛,膚似魚鱗,缺耳,使毒……老二荊僻……鵠面鳩形,駝背,使寒魄琴;老三荊掠,全身長瘤,使刀,照夜白。這三個惡人為非作歹無法無天亂了好一陣子,那陣子武林上各教派只要不屈服于他們三兄弟的,必遭橫禍。”

  “三大惡人?”牙兒思索著。“我奸像有聽過……”

  “當時,江湖俠客人人自危,暗地裡互相聯絡計劃著要如何殲滅惡人,那時江南有名匠,別毅,專事造琴,當時他聽聞了寒魄琴的威力,或許是為了求勝,他製造了一把琴,每一根弦,每一個鑿痕,每一個刻紋全是為著克制寒魄琴而制的,他還設計了一本琴譜,琴譜裡每山個音符全是為著破壞寒魄琴而設計,只要有心人使相思琴彈那本譜子,只要寒魄琴亦在同處,據說,就可以破壞寒魄琴至寒至冷的琴音,讓寒魄琴應聲碎裂——”

  牙兒越聽,臉色越差。寒魄琴?那荊無痕也有一把怪琴,是寒魄琴嗎?

  “師父?你不是要說師姊的身世嗎?和這把琴有什麼關係?”

  “別毅造的琴才剛間世,消息不知怎地走漏,在一個大雨的深夜裡,使刀的荊掠闖入府內,為了毀琴,殺害別府上上下下幾十條人命,倉皇間,忠心的奶娘抱著繈褓中的女,帶著老爺吩咐的琴和譜子,亡命天涯,顛沛流離,好不容易投奔到龍虎門。”

  “那……那個女娃是……是……”

  “是香思,那把註定了悲劇的琴,正是相思琴。”

  牙兒披這個淒慘的身世駭住了。“但是……但是您為什麼一直騙香思她是孤兒?”

  “她父親遺言交代,不想讓無辜的香思同他一般捲入江湖恩怨,所以,我一直都瞞著香思,況且,我也希望香思能夠拋去宿命的包袱,平安喜樂的長大。香思送來時,只是個繈褓嬰孩,但是那時你大師兄已經七歲,關於香思的事他也約略清楚,這也是為什麼他不擇手段急於保護香思。雖然荊橫、荊僻後來已被聯合誅殺,但使刀的荊掠始終不知下落。荊掠一日不死,香思的命就一日受威脅;而一旦讓荊掠得知了那本譜子下落,也就是香思暴露身分的時刻。萬一讓荊掠知道,他會怎麼做?就算香思絲毫不懂得要報仇,但荊掠生性兇殘,為了自保肯定會下毒手。”

  牙兒驚愕得說不出話,師父的聲音冷颼颼地在房間裡回蕩著。

  “香思就像是一張白紙,根本不會明白誰是敵人,但是敵人知道,那本譜子是什麼來歷,你說,帶走琴和譜子的香思會有怎樣巨大的危險?牙兒,你能不說出香思的下落嗎?”

  “我……我……”牙兒戰戰兢兢地連連退了好幾步。但是……她答應師姊,不管師姊有沒有命回來,絕對不洩漏她去向的。可是……現在知道了這樣不得了的事,牙兒的心更亂了。“師父……您讓我想想……我……我……”

  “罷了,你這傻丫頭,師父明白你最聽香思的話,她肯定要你別說。”蕭凡憂愁地歎息。

  “眼下香思已經清失一陣子,倘若遭逢不測怕是已來不及搭救。為師就再等上一段時間,但願香思平安回來,但願那本譜子不要被不該見的人見得,但願那早已塵封的恩怨永遠地掩埋……”

  明明是白畫,上午還風光明媚,此刻成片的烏雲卻已籠罩嵩山,遠處幾聲輕雷,忽然間,天色就暗了下來。

  荊無痕隻身坐於屋外僻靜的石亭子裡,風狂肆地拂亂那銀白的發,他斂眉專注地將石桌上擱著的古琴,重新安上刷過的琴弦。那日香思嘔出的鮮血染紅了這把者琴,他私下將琴修好。

  待他將音律調妥後,這才只手攬起古琴站起,眼見天色昏暗,滿林樹兒被風吹得狂擺,他仰頭,看見層層烏黑的雲籠罩過來,要變天了,方才專注於調琴絲毫未察外頭天色的變化。

  他挾著琴,返回竹屋。

  屋前落葉翻飛,狂風吹起滿地塵沙,空中彌漫著潮濕的味道。嗯,要下雷雨了。他思索著,推開香思暫居的房間門屝,映入眼簾的,只是折好的被子,收拾乾淨的房間,並不見她娉婷婉約的身影,

  “……”不知為什麼,荊無痕一時愣住了,他恍惚地注視著冶清的房間。他擱下琴,然後轉身至鄰室。

  “義父。”

  荊掠躺在床褥上,聞聲轉過身來,他見荊無痕面無表情佇立門口,一揚眉。“怎麼?”

  “蔚香思不在房裡。”

  荊掠斂容,緩緩地坐起來。“你不是一直要地傷養好了就離開嗎?現在她也住了好些日子,能走能跑的,當然該走啦!”

  “她的琴沒有拿。”她走了?!無痕眼色一黯,強硬著臉色,心底卻恁地訝異。

  “既然她沒帶走琴,大概是想讓你留著紀念吧。”荊掠疑惑地問。“她沒跟你道別?怎麼你不知道她中午就走了嗎?”荊掠不敢相信地搖搖頭。“嘖嘖債,連再見都沒說一聲,我原先還以為她挺喜歡你的。”

  荊無痕臉色非常難看,薄唇倔強地抿著。

  荊掠躺回床上忍不住明念。“也難怪她對你這樣冷漠,人家住這裡幾時看你笑過?無痕,你那種冷冰冰的性子,她能住這麼久簡直是奇跡了。”

  荊掠拉上被子轉過身去。“走啦、那姑娘走啦,以後沒人陪我下棋了,唉……”

  “她有沒有帶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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