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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蔚香思心知已經沒有命捱到山上,只有冀望這琴聲可以引來荊無痕。然而她毒行全身,心痛如絞,氣凝於五臟六腑,痛得琴聲大亂,曲不成調……終於……她鬆手了……霎時間,嘔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相思琴,身子順勢往後癱倒在樹幹旁。

  莫非……她虛弱的垂下雙手,茫然而恍惚地凝視山野荒景,莫非她真要命喪於此?樊烈啊樊烈……這就是你的愛嗎?

  香思痛楚的凝住眉頭,在這麼危殆的時刻,她奇怪自己對那一面之緣的荊無痕竟沒有一絲責怪,只是……只是遺憾無緣再見第二面……

  火在她每一寸肌膚上燃燒,幾乎要燒盡她生命,燒盡她的意識,燒融她的身軀,恍惚中她痛苦的閉上雙目——

  恍惚的意識間,昏茫的腦海裡,她彷佛又見到荊無痕那張冰冶俊顏,仿佛看見他步向自己,用一種冷漠的態勢滿不在乎地朝她而來……那冷漠的雙眸,冷淡的眉眼……他向她直直走來……直直的走來……

  「我不怕……我不害怕……」她喃喃自語,意識被推進一片朦朧之境,終至昏厥過去……

  一條孤影穿越重重芒草,停駐在香思前,冶魅的雙眸凝視著暈厥倒地的香思。

  荊無痕銀髮狂亂拂揚於風中,白色衣袖飄飄。

  他深思地注視草地上香思染血的身子,她白皙的臉龐因花毒而紼紅,像有火在她面龐上燒。

  終於,他俯身,輕易地將她纖柔的身子抱起。瞬間,她像一團火觸上他的胸膛。好燙!荊無痕皺眉,調整手勢,任香思偎進那一片壯闊胸膛。

  抱住香思,荊無痕緩步離開。忽然記起了什麼,他又停步,斜眼注視地上那只染血的古琴,思索片刻,他左手白袖一抖,運出一勁,古琴隔空挑起,架至他肩背,他這才離開。

  入夜——

  好熱,好熱……蔚香思體內似有熊熊火焰勃勃竄燒,然而她淌出的汗卻是冰冷的。

  已經先幫她封住周身穴脈的荊無痕,漠然佇立床畔,雙眸不帶任何感情地注視著床上掙扎、痛苦呻吟的蔚香思。

  「好熱啊……」她蹙眉,痛不欲生。

  「蔚姑娘……」無痕嘗試喚醒她。

  他伸出手,輕輕抹去她額上汗濕的發,猝然,她勉強地睜開眼,眼瞳顯得蒙矓,氳著水氣。

  荊無痕俯身間話:「你體內不止一毒,聽著,我現下不能讓你服解藥。」

  香思茫然地望住他,她眨眨眼,口乾舌燥勉強擠出痛苦的聲音。「是軟筋散……另一毒是軟筋散……」說罷,她又虛弱的蹙眉,忍受烈火焚燒般的痛楚。

  荊無痕又靜靜站立了片刻,轉身步進鄰室。

  「義父……」

  床上荊掠一見到無痕,唉了一聲,轉身背對他。「早要你別下毒的,現下看她那麼痛苦,你高興了吧?」

  「她體內有另一毒,我不能讓她服解藥。」荊無痕有些惱道。「有沒有其它法子救她?」

  「你是問義父嘍?」荊掠說著風涼話。「當初你要下毒時,怎麼不先問我?」

  無痕冶道:「你說是不說?」

  「唉呀,你何必問我?」荊掠又轉過身子面對義子。「你練了你大師伯那套玄冰掌,你體內留著至寒真氣,運功時升的氣流屬冷火——那姑娘現下可是烈火焚身——」他一副沒啥大不了的口吻接著道。「既然解藥不能服,那你快抱抱她,減滅她的火不就成了?!」

  荊無痕面有難色。「我是說別的法子。」他怎可奪她清白?!

  「呵——」荊掠冷笑。「跟大師伯習毐的人是你,這個毒還有沒有其它法子解,兒子啊,你比我更清楚才是——」荊掠好整以暇地注視無痕,老練的眼眸射出精光。「怎麼,那麼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抱抱她有那麼困難嗎?何況這可是你惹來的……」難得見冷冰冰的無痕臉上有了惱意,荊掠倒是覺得有趣。

  「難不成她會吞了你?」

  「我怎可玷污她清白之身。」

  「是救她,什麼玷污?!」

  「不、我和她沒有感情」

  「哈,哈哈……」荊掠可笑了。「你和誰都沒感情……況且,逼人家服毒時,你可沒這麼不乾脆……」荊掠翻過身去懶得理他。「兒子啊,她那把火是你點的,足以燒壞她五臟六腑,她這麼痛苦,你真忍心撒手……」

  荊無痕沒待義父說罷便掉頭離開。

  重回房裡,但見蔚香思競痛楚的扶案佇立著。

  先前染血的外衫早被他褪去,昏暗透著月影的房間,那潔白的素衣襯得她益發蒼白纖弱。

  她扶著案頭,濁重地喘息,於是房間裡彌漫了濃濃的香,那香味越濃越豔,就代表著毒發越深越猛……

  荊無痕冶冶站在門扉旁,冷冷地注視她喘著氣的嫣唇,他想,那豔紅的唇彷佛也著火了。她很痛吧?他看她扭絞著細緻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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