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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宋清麗出身名門,因家道中落,輾轉淪落至此。因此眼底總有淡淡哀愁,令她的美麗,透著深度。她寫得一手好字,彈得一手好琴,最令微生欣賞的,是她總能跟得上他的文采,激發他的思路,陪著他賦詩寫詞。

  宋清麗常抱琴感歎身世淒涼多外,雙眸醞淚,令微生益發心疼,故常將宋清麗所有場子包下,不讓美人需對著不同男人賣笑。

  然而除了與她吟詩作賦、談心飲酒,白微生對她始終以禮相待,未有過分的言行舉止。

  如此君子,宋清麗對微生不僅是滿腔感激,更有著深深愛慕。她鎮日鑽研詩賦,只為永遠吸引住這才子的目光。白微生不知宋清麗一臉輕鬆易如反掌地陪他對賦詩詞時,背地裡是多少深夜的挑燈努力,讀破萬卷書的勤力。

  可惜……白微生的才情又豈是努力拼力就可追上的。

  今次他取來寫了一半的詩來同宋清麗鑽研,為此詩他已苦了半月,始終不得下聯。

  微生要來清麗幫著想,便轉身和好友們下棋鬥詩。宋清麗坐在微生旁,凝視著那半卷詩——

  捫虱雄談,屠龍絕技,酒腸跳蕩,劍氣縱橫。

  宋清麗凝眉。這確實是白微生一貫的詩風。此際暮雨含煙,她臉色沉斂,怎麼也思索不出對得上的下聯。

  “微生微生,咱老婆都好幾個了,你這廝還要胡混到幾時?”正下棋的微生眾友鬧著。

  微生行棋肆殺間,英氣縱橫,語氣狂妄。“我白微生不娶則已,要娶就娶城裡最聰明的女人,可惜啊可惜,要跟我微生一樣聰敏的女人,我看就只有宋姑娘……”說著,他回頭問:“清麗,想出下聯沒有?這詩苦煞我了。”希望她想得出來,可心底矛盾的又真怕給她對立了。當了城內首席才子久矣,難免患得患失起來。

  清麗緊張,胡應一聲。“喔,當然當然,給我三天,我幫你對出下聯。”實則一點把握也無。

  微生聽她如此自信,朗聲大笑,露出一口白牙。“真自信啊,我微生都想不出對子,你要真想出來了,我就——”他原本要說佩服你,但一旁眾友卻搶白鬧他。

  “就怎樣?”眾人嬉鬧。“就娶咱雨維城最有才情的宋姑娘。你敢娶嗎?”

  微生仰頭大笑,渾不知宋清麗臉色微變,只哈哈笑著拍拍兄弟們的臉,道:“敢情各位想氣死我娘也。”

  娶個藝妓,愛名愛利的白夫人肯定崩潰。

  眾兄弟不饒微生,只拱著他鬧。“你這小子不嚷嚷著要娶最聰明的女人麼?”

  “是是是。”微生笑著和好友們打鬧起來。

  宋清麗揪起那半卷詩,麗顏肅然,只聽得心頭怦怦巨響——我要寫,我非要寫出這下聯不可!抬首,深情凝望白微生,一顆心早早寄情於他。

  白微生渾不知背後那一雙深情的眼,他連連贏了五局棋,殺遍無敵手,有些意興闌珊起來,老遇不上對手,忽感寂寞,索性罷手,不玩了。

  獨飲了幾盅酒,便伏案,臉貼著桌面,聽友人繼續喧鬧。伸手自襟內抽出一枝玫瑰,醉眼迷蒙地學著早先樂香的勢子,苦苦思索著她如何變出這朵玫瑰,揣測著她預先將玫瑰藏在哪,如何能只手平空變出玫瑰?如何能?!

  一遇上不明所以的事,微生就惱,越是想不出所以然,越是不肯放棄。

  漸漸地,大夥兒發現微生異常沉默,全都靜了下來。但見微生直灌酒,揪著一枝玫瑰如傻了般不停地打量研究。

  宋清麗湊身過來,眯眼望著微生手中玫瑰。“這玫瑰有什麼嗎?”伸手要拿,微生“喂”了一聲,輕輕推開她的手。

  “別拿。”微生抓緊玫瑰。“我正想著要怎麼變出它。”

  “啥?”

  “變什麼?”

  大夥兒不解,只見微生抬首,問眾人:“誰知道怎麼平空變出玫瑰?”沒道理隔壁賣棺材的會,他這堂堂大才子不會,他不服。

  可眾人只頻頻搖頭。

  “要玫瑰買就好啦!”

  “微生你要玫瑰啊?我家後院多的是。”

  微生嗟了一聲。“蠢呆!”又雄雄灌了口烈酒。“要玫瑰還需找你們嗎?我說的是變,變出玫瑰,像這樣——”他伸手朝宋清麗眼前彈指,“答”的一聲,停勢問眾人:“就這樣,然後變出一朵玫瑰。你們知道怎麼變的嗎?”

  眾人不解,不明白微生為何苦惱,戲法不懂就算啦。

  可白微生這人就愛認真,他見大夥兒一臉茫然,只搖頭攤手不知所以。一把火瞬間沖上他腦門。

  “可惡!”微生氣得將滿桌杯盤掃落,案上玫瑰也跟著墜入一地碎片中。

  微生醉眼一凝,俯身撥開碎片,抬起樂香給的那枝玫瑰,舉眉深注。

  這玫瑰分明和其他玫瑰沒有不同,這玫瑰偏偏就讓她一隻小手平空變出來。她如何辦到?她怎麼玩出來的?微生瞅得一臉專注。

  “你說,你怎麼冒出來的?”他醉眼問玫瑰。

  玫瑰無語,靜靜香著他的手。

  “微生你醉了?”

  “想怎麼變我們幫你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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