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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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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蘇曉蓉,她永遠不知道自己錯過什麼! 譚隱之將好家在的資料扔進字紙簍,他覺得這是蘇曉蓉的損失。 不知為什麼,這幾日他老覺得心悶,悶得像被團漿糊糊住,滯膩黏稠的感覺。 現在,望著窗外藍天,又有那種窒悶感,四面大牆壓迫得他就快窒息,心神不寧…… 他長歎口氣,不肯細究這幾日異樣的感受。 很快地,他忘記蘇曉蓉這個笨蛋。 他繼續售屋事業,繼續在錢堆裡打滾,繼續和股東開會,和銀行開會,和律師群、投顧專家、稅務專家開會。 半個月後—— 譚隱之,在五星級飯店豪華套房享用午餐,喝咖啡吃三明治,等秘書來開會。 等待中他攤開報紙,一則新聞吸引住他的目光—— 本報訊,豪門大廈傳出屍臭味,警方偕同管理員進屋,發現一具女屍,估計死亡至少三天,初步判定為自殺……業主委託的房屋經紀告訴警方,死者是前任屋主…… 於是,戴ROADSTER精鋼腕表,穿名牌西裝,隨身配備PDA的信毅總裁譚隱之,忽又想起,那個大熱天午後,戴皮卡丘安全帽,穿T恤、牛仔褲,背軍用包包的女孩。她有甜甜的笑容,圓亮含笑的眼睛,她…… 譚隱之扔下報紙,推開餐盤,胃口盡失。 她果然在! 走廊幽暗,空氣窒悶,譚隱之佇立在微敞開的門外;門內,那跪在地板,用力抹地的女孩,讓他心情激動。 如果他說,他好像看見了天使,會不會太濫情?但他的確有種這感覺,這刹的蘇曉蓉,耀眼得似夜裡的一顆明星。 早先看見報導,就猜到她很可能在這裡,此際的她頭髮散亂,穿T恤、牛仔褲,光著腳在擦地板。她穿著隨興,可是他卻覺得,她比那些講究名牌、費心打扮的女人還要美麗。 他看她把髒了的抹布拋進水桶搓洗,撈起來使勁擰乾,他心弦也悄悄地擰緊。 譚隱之默默觀察她,好困惑。他真不明白,這裡連連死去兩人,眼看是賣不出去了,她為什麼還要費心打掃?要是換作別的中介員,恐怕躲都來不及了。 他跟報社朋友打聽,知道死者連喪葬費都沒有。朋友說:“幸好,熱心的房屋經紀找了相熟的殯葬業,料理後事。” 他立刻想到蘇曉蓉,他見識過她氾濫的同情心,他還為此發了頓脾氣,打消請她來信毅的念頭,甚至,心裡忍不住輕蔑,唾棄她的婦人之仁。可是,譚隱之不得不承認,他不是無動於衷的。這段時日,失眠的夜,他躺在床上,總是會想起她耀眼的笑容。 忽然,譚隱之看她扔了抹布,頹喪地坐著,雙肩顫動。 她哭了?! 他開口喊她。“蘇小姐——” 曉蓉怔住,轉過臉來。“譚先生?!” 見他走進來,曉蓉忙撇開臉,抹去淚,覺得好糗。 她氤氳的眸子令他心悸。“哭什麼?”他停在她身旁,巨大暗影籠罩她。 她仰望他,見他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怎麼來了?有事嗎?”原以為他們不會再見面,他對她很不滿呢!再見到他,那英俊的臉龐,又害她心跳加速了。 他沉默著,定定俯望她良久,然後他蹲下來,直視她濕濡的眼睛,他的拇指輕拭去她眼角的淚。 曉蓉訝然無語,臉上泛起紅暈,為他突來的溫柔心悸。 “為什麼哭?” 他聲音裡的溫柔害她又紅了眼眶。她低下頭,哽咽道:“我已經找到可以安置她的單位,我要是早點告訴她,也許她就不會想不開……要是多來關心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她深深自責。 他冷酷道:“不關你的事,是她自己要死的,這麼沒用,根本不值得同情。” 她怒瞪他。“譚先生,你有時真讓人討厭!” 他眸光閃動,嗓音低沉。“而你……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吃太撐了,淨管這些閒事?” 她怔住,隨即指著他的鼻子叫囂。“我不覺得這是閒事!像你這種人,又懂得什麼?穿名牌西服開一流汽車,就以為高人一等?哼,骨子裡只是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才會一直發生這種悲劇!” 因為憤怒,她面頰脹得嫣紅,背脊挺得筆直,幾乎像要折斷了。而她激動的語氣令他挑起一眉,鮮少有人敢這樣說他,他應該憤怒,他應該反擊,可是他竟說出一句事後他再想起,都會狠狠嘲笑自己的話—— “也許……她想死在這裡,不想離開。就像你之前說的,她跟這屋子緣分太深,擁有太多回憶……所以才做出這種決定,是不是?”真沒想到啊,從自己冷酷的嘴竟能說出如此濫情的話。 真沒想到啊,她憤怒的指控非但沒激怒他,還教他心悸地說出違心話。話一出口,他著實後悔,可是她微笑了,知道她喜歡這個說法——他忽然又沒那麼後悔了。 “是啊,也許是這樣呢!”她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剛剛還瞠目罵他,這會兒笑開來還讚美他。“你說得真好呢!” 她微笑的模樣,該死的令他心動,他目光暗沉了。“天快黑了,你還不走?” “就快擦好了。” “一個人不怕?” “有什麼好怕的——” “上次是誰嚇得暈過去?”他笑她。 瞬間她窘得臉紅。“上次不算,那種情形誰都會嚇暈啦!” “我可沒有。”他的聲音飽含笑意。 她凜容,瞠目。“你是專程來笑我嘍?” 他低笑咳嗽,心情愉快。真是,他竟然在跟一個丫頭打情罵俏?!譚隱之起身走向陽臺,眺望著昏黃的天空。 曉蓉傻望著他,夕陽的餘暉落在他身上,寬闊的肩膀,頎長的身軀,曉蓉瞧得失神,他真是個迷人的傢伙。 他回頭,瞥她一眼,笑問:“不是快擦好了?” “嗄?喔……”她低頭繼續擦地,忽覺奇怪又抬頭望他,見他立在陽臺,右手插在西褲口袋裡,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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