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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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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完,面色一凜,他那冷血的態度,令她的胃像在燃燒。 第一眼見到這位儀錶出眾,西裝筆挺的男人時,他的談吐和駕駛的車子,以及自身流露出來沉穩內斂的氣質,讓她直覺到他肯定是在某個專業上有成就的男人,她甚至為著有這樣出色的客戶上門而感到光榮。畢竟她中介的房屋多是老舊或地處偏僻的房子,通常和她交涉的多是掙錢不多的中產階級,或是剛結婚沒什麼資金的新婚夫婦,絕少有開著賓士車、穿名貴西服的人找上來。 打昨天起,她就在猜想這位譚先生的職業和身分,她也有虛榮心,老實說,能和這樣英俊迷人的客戶打交道,令她工作起來很愉快。 但是現在——蘇曉蓉對他升起一股厭惡感。當他提議可以請警察驅逐那可憐的女人時,她立刻反感至極。哼!她當然知道可以請警察幫忙,想當初她們家被法院拍賣,她跟母親就是被警察和法務人員“請出”房子的,每件家具都貼上封條。要不是沒錢請搬家公司,她們也不會賴著不走啊~~ 正因為有這段往事,所以方才聽那女人訴苦,她才會激動落淚,感同身受。因為這段往事,他的提議讓她感到可惡。太冷血了,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曉蓉低頭沉思。她望著譚先生擦得乾淨黝亮的名貴皮鞋,她想,他是不會瞭解被錢逼迫的痛苦,所以才會這樣無情吧?!就因為有這種不通人情只講利益的人,社會才會這樣冷漠。 她發什麼呆?譚隱之蹙眉,催促說:“你快記下電話——”他大可不必幫她的,身為一個售屋員,這種法律程序是基本知識,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提點她一下。不過他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發展,竟讓他氣得想勒死她! 她深吸口氣,抬頭笑說:“不用,謝謝你。”她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就讓她多住幾天,我先推銷別的房子——” “你說什麼?”他顯得不敢置信。 “呃……”他冰冷的聲音,令她莫名緊張起來,她輕聲重複道:“我是說……我可以先推銷別的房子。” 啪!譚隱之關上PDA,收回外套裡。“隨便你。”他邁向停放路旁的車子。 她追逐著那抹疾步的身影。“喂?生氣了?” 譚隱之拉開車門,回望住她。見她一臉困惑,仿佛不明白自己說的話有多蠢。 “我要買剛才那間房子。” “嗄?”她慌道:“可是……那個女人……她、她沒地方——” “蘇小姐,你是售屋員吧?”他按住車門,表情莫測高深。“我要買那間房子。”他把話又說了一遍。 “可是……”曉蓉一臉為難。 他輕蔑的眼神冷得像冰。“你要勸我別買?蘇小姐,我不得不說,身為房屋經紀人,你太失敗了。”他坐入車內,砰!車門關上,他發動引擎倒出車子,疾馳而去。 曉蓉呆望著汽車消失的方向,表情恍惚,被他拋出的話震住。他那輕蔑的口氣,重創她的自信。 “好家在”公司制度一向很自在,老總秉持“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精神,生意過得去就好,對員工要求很松。下午,他喜歡坐在辦公廳一隅,邊摳鼻子邊看連續劇。 吳克難本來低頭打瞌睡,有一隻蒼蠅嗡嗡擾眠,於是拿起蒼蠅拍追打蒼蠅。 梅穀鍥對著電話,正舌粲蓮花地對某位不肯委託他們售屋的客戶進行洗腦任務。在淩亂的桌子旁,張蒂蒂伸懶腰,膝上攤著言情小說。 大門推開,眾人望過去,曉蓉垂頭喪氣地走進來,她手中的大包包已經拖地了,她還渾然未覺。 人緣最好、最得人疼的蘇曉蓉來了,老總彈掉鼻屎,揮手。“曉蓉,午餐吃了沒?”他拔了桌上的香蕉走來。“要不要吃水果?我早上買的喔……”完全忘了他的手剛剛做過什麼。 “喔。”曉蓉走回座位。 “曉蓉,帶客戶去看房子啊?”梅穀鍥掛了電話過來關心。“喂!No.414去看過沒?”好奇哩! “嗯。”曉蓉托住下巴,望著窗外綠林。 大家面面相覷。怪了,青春活潑的蘇曉蓉,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文靜? “曉蓉,你身體不舒服嗎?”總經理問。 “怎麼沒精神的樣子?”吳克難關心。 “是不是遇到『傲客』啊?”梅穀鍥頗有經驗。 “是不是那個來了?”張蒂蒂也很有經驗。 曉蓉轉過臉,望住大家,問:“我是不是很差的售屋員?” “嗄?”老總倒退三步,香蕉掉了。 “ㄟ~~”吳克難錯愕,這問題很犀利,她業績爛是因為大家把爛屋全推給她。他尷尬地說:“不……不會啦……” 頓時,這些關心蘇曉蓉的,全變得氣虛、心虛。 “怎麼忽然這樣問?”梅谷鍥精明地打量蘇曉蓉。嗯,她忽然這樣說是在試探他們嗎?莫非她發現大家把爛屋都丟給她嗎? “唉喲~~”蒂蒂推曉蓉。“賣不出去很正常啦,現在景氣差,和你能力好不好沒關係啦!像我,以前一個月至少賣十棟,現在都嘛只有五棟——” “我以前一個月成交十八棟。”梅穀鍥臭屁地說。 他們表面是安慰她,可怎麼聽都像在炫耀。 “唉……”曉蓉趴到桌上,情緒惡劣。那個譚先生講話真刻薄,但是,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奇怪,他是做什麼行業的?法拍屋的程序比她還清楚。 不過,不管他是做什麼的,她永遠不會知道了,從方才他那不屑的表情看來,他不會再找她了,他不是說了,她是個失敗的售屋員,嗚……挫敗,他講話還真直! 有一束光,在黑色桌面搖晃。有一個人,在他的心坎搗亂,幽幽心湖泛起一張明媚笑臉。 桌前男人,沉思的目光移向窗外。窗外蔚藍,浮雲遊蕩。 那天,離開豪門大廈,他心情壞透,蘇曉蓉說的蠢話著實激怒他。他一向最不能忍受光有婦人之仁的笨蛋,這世界,正因為有這種無能的傻瓜,才是非不分,道理模糊。 哼!譚隱之冷笑,他笑自己的荒謬,之前是發什麼神經,竟想挖這種人到自己公司來? 他更惱自己,白耗兩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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