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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小寶貝,別以為姑姑背後浪長眼就偷笑姑姑!”話題一轉,她關心地問道:“今天譚府還好吧?那臭娃兒知道你是女人,有沒有欺負你啊,『女夫子』?”她虧起侄女。

  龍錦鳳沒看見心意失落的表情,只聽見心意清亮的聲音。“誰敢欺負我啊?我欺負他都來不及!”

  “好氣魄!不愧是我辣鳳子的侄女,但是心意,你要是瞧見了個古裡古怪的白衣老頭,千萬小心,別像姑姑給人寫了潑婦駡街!”

  這話叫心意笑得噴出眼淚……要說潑婦,她還差姑姑一大截哩。

  正笑著,阿明跑來敲門。“小姐,譚府的大少爺找您。”

  譚銘鶴?

  龍錦鳳翻過身來笑謎眯地。“別下去、別下去,阿姑左肩還有點疼,幫姑姑再捏幾下。”

  一聽見譚銘鶴來,心意哪還有心思理姑姑,魂都飛下去了,她為難她看著姑姑。“親愛的阿姑,我去去就來。”

  這沒心肝的丫頭,平日還說全世界最愛的就是姑姑,龍錦鳳存心戲弄她。“怎麼,他一來你就非得立刻下去會他呀?他那麼偉大麼?他那麼重要麼?比姑姑還重要?他是啥東西?你呀你,就是這副巴著他的模樣才讓他跩成這樣,你就讓他等,讓他知道你可沒多稀罕他……”等等……錦鳳打住話,人呢?房裡已經沒有心意的身影,這丫頭要死了,動作幾時比她還快了?

  “怎麼突然跑回去了?”譚銘鶴特地走這一趟,他擔心地間。“是不是逸兒又使壞了?告訴我,回頭我教訓他。”

  心意和他佇立店門前,細雪紛飛,他一路過來肩上積了厚厚一層雪,他穿了一件深褐色的厚重雪衣,連傘都沒撐,店門上的屋簷掛了紅紅燈籠映照著兩人身影。

  對於他的擔心,心意只是低下臉,搖搖頭漫不經心地。“譚逸有沒有告訴你,我不教他了。”

  一定是逸兒說了什麼難聽話,譚銘鶴凝視她細雪般秀氣細緻約五官,她眼底的難堪和對他無言的忍耐,全逃不過他的眼睛。她不可能拿他當朋友看待,眉眼間總是流露出對他的情感,就算是故做輕鬆地拿笑臉對他,那笑裡確有他不忍看的堅強和哀傷。

  譚銘鶴深深吸口氣,是不是已經在辜負她了?他為她的體貼和溫柔難過。

  “心意……想不想去夜市?”

  “夜市?”她抬起臉好奇興奮地睜大眼睜。“這兒有夜市?”

  城內盛行的夜市,從紅雀門到龍經橋一帶是最熱鬧的地方,每當夜幕降臨,月上樹梢,這兒行人也就陸續多了起來,住家的當前屋往往就是各種店鋪,而這些店鋪又以小吃店最多,經營各種不同風味,如北方口味的李四家,南方口味的金家,專制滷味的段家……雖然都是些居家小店,但都相當有實力,“客要一、二十味下酒,隨索目下便有之”。

  此刻冬夜寒氣逼人,街上雪花翻飛,店鋪中爐火正旺,滿街魚肉飄香,店鋪裡擠滿了人,一桌一桌熱鬧地和衣挨著圍坐,不怕冷的吃著水晶皂兒、麻飲細粉、荔枝膏。一日的疲勞立即煙消雲散,怕冷的圍著店鋪火爐,炙皮豬肉、盤兔肉、紅燒豬肉一盤一盤叫。

  龍心意一路被讀銘鶴領著走,那熱鬧的景象看得她目不暇給,譚銘鶴拉她走進其中一家搭棚內,店小二忙過來招呼。“大爺、夫人,想用點什麼?”顯然當他們是夫妻。

  龍心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譚銘鶴似乎懶得糾正他,只是訕訕地點了幾樣熱食。

  兩人圍著爐火坐下,心意打了一個噴曉,譚銘鶴細看著她被爐火熏紅的臉蛋,有些懊惱地低歎道:“糟糕,忘了你病剛好,不該帶你出來吹風的。”

  “不礙事。”她高興都來不及呢!突然肩上一暖,他將雪衣騰出一半覆蓋她的身子。她愕然地抬起臉,看見深遂黜黑如星夜一般的眸子。

  “你那麼瘦,這大衣夠我們兩個人穿。別凍著了。”

  大衣下她柔軟的身子於是緊緊挨著他,龍心意眨眨慧黠的一雙大眼睛,傻傻地對著爐火微笑。他堅實身體傳來的溫度比那爐火還要暖,他們難得靠得如此近,眼前是美麗的夜景,氣氛何等融洽,她不禁傻傻地想像自己真是他的妻,想像他其實熱愛著她,回味他曾經如何和她纏綿……

  譚銘鶴注意到她兀自發呆的模樣,想什麼想到出神?那可愛的模樣不禁令他發笑,她柔軟黑得發亮的髮絲,不時被風吹拂上他的臉,他有一點困擾想將她的髮絲撥開,只因那微微利癢的感覺,令他的心跟著莫名騷動。

  燙好的酒端土來了,香噴噴冒著蒸氣的熱食也跟著一道一道送上,他幫心意將大塊的肉切割成小塊再遞給她,兩人聊起閒話,吟上幾句臨時興起的詩詞,欣悅貼心的感受不在話下,然而正當酒酣耳熱,兩人聊得正起勁時,突然一名白衣老夫不客氣地往他們桌前坐下。

  心意詫異地打住話語,眼前是一位白髮蒼蒼的長須老夫。譚銘鶴一見來者立刻詫異而恭敬地拱手道:“師父?!怎麼突然來京城?”

  那老夫悶哼一聲,犀利的目光掃了心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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