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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但見賀小銀起身撇下她,沒好氣的丟下一句:“少煩我!”

  翌日,小銀失蹤了。

  跟著,夏雷鋒也鬱鬱寡歡地向師父告辭。

  柳夢蟬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夏雷鋒離開那天,彷佛變了個人,眼神非常憂悒,一點都不似平常那玩世不恭的大少爺模樣,他就這麼憂鬱地下山了。

  冬季,白雪皚皚的麒麟山只剩下她和師父。

  這夜,彷佛特別冷,夢蟬拎著煮好的熱茶給師父,順便將那好不容易才縫綴好的袍子還他。雖然還是縫得不大完美,但她已經盡力了。

  “師父……”跨進房裡,夢蟬立即打了個冷顯。但見師父伏在桌案上睡著了,一旁擱著攤開的書籍,書頁伴著透窗的冷風翻飛。她輕手輕腳地去將敞開的窗子拉上。

  夢蟬小心地俯視師父枕在肘上的睡顏,她眨眨眼,笑了。難得這樣近看他,夢蟬將袍子輕輕罩上師父寬厚的背上,情不自禁地俯低臉兒湊近他臉畔,借著昏黃的燭光,側著臉兒,偷偷瞧著師父沈睡的臉。

  房間只聽得見燭火滋滋,夢蟬看著看著,索性挨著師父坐下來。師父好似睡得很沉,夢蟬斜倚著桌沿撐起下巴,托著腮幫子就這麼肆無忌憚地端詳起師父來。

  師父的眉兒特黑特濃,刀字形的眉兒生起氣來特嚇人,她想著師父每每凶她的模樣就忍不住偷偷笑了。她又欣賞起他那挺直的鼻樑,還有那片薄而堅毅的唇。

  夢蟬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了前次落水,為了救她,那片唇確確實實曾熨著她。伸手捂住嫣紅的唇瓣兒,夢蟬胸腔莫名地燙了起來。她垂下眼眸,清麗的瞳孔忽而氤氳了水氣。她深情地垂眸注視龐轍嚴毫無防備的睡容,她真的好喜歡師父喔!

  彷佛可以就這樣看著他一整夜也不倦,師父真是自己長這麼大以來見過最英挺,最俊帥,最有氣魄的男人了。就連睡著的時候,那輕輕合著的眼眸,那濃黑的眼睫,都輕易地叫她看得入迷。

  夢蟬就這麼忘了時間,失魂掉魄地貪看著心愛男人的睡容,心中漲滿那無處宣洩無從告白的情感。

  良久之後,她眼眸一黯,倚過身去,合眼情不自禁偷偷親了一下師父的唇。那柔軟的唇瓣悄悄擦過那片剛毅薄唇,重溫最初那悸動的滋味。

  只那麼一瞬間她便離開,沒想卻已驚醒龐轍嚴,他猝然睜開黝黑瞳眸。

  “你幹什麼!”他眉一凜,怒道。

  嚇得夢蟬魂飛魄散忙跳開,所有綺想瞬間灰飛煙滅。她慌亂而狼狽地起身,驚駭中手肘碰落了杯子,旋身急著去接又撞翻了案上茶壺,她驚愕得一連串抽氣,一陣混亂。混亂中龐轍嚴起身,始終不發一語,暗著一雙冷眸。

  “師父……”完蛋了!夢蟬脹紅著臉,驚恐地望著師父盛怒的容顏。“我……我……”

  “我真不懂──”龐轍嚴緊繃著下顎注視柳夢蟬,那目光銳利得使她寒毛直豎。“柳夢寒,你究竟是為了什麼上山?把我這裡當成什麼地方?”大膽妄為到此等肆無忌憚的地步。

  夢蟬急出了淚,哭哭啼啼起來。“我……對不起……我……”她芳心大亂,一刹也不知從何說起。

  “你走吧!”龐轍嚴寒著臉,口氣冰冷,態度強勢。他乾脆斬釘截鐵地將事情說穿,他沉聲道:“早知你有斷袖之癖,一直就考慮著要你離開……”這孩子對他的感情不單純,如今只好下逐客令。

  斷袖之癖!夢蟬急了。“沒有!師父──”她決定說出真相,她大聲而焦急地說。“我……我其實是女……”

  “我知道你很希望自己是女人,”上回他全聽見了,龐轍嚴試著勸道。“師父都知道了,但你畢竟得接受自己是男兒身的事實。”龐轍嚴別過臉不忍看他那無辜表情,怕自己心軟,更怕心底那莫名的煩躁。他強硬而冷酷地說道:“既然夏雷鋒已走,你也離開吧。”他一字字清晰道。“師父會捎書請令尊另請高明,或者……”龐轍嚴硬著心腸。“我可以介紹幾位高人收你為徒。”

  我明明是女的啊!嗚嗚……夢蟬哭紅了眼。“師父……”她啞著嗓子喊他。為什麼不聽她解釋?她扮男人有扮得這麼成功嗎?嗚嗚……她可憐兮兮地喊著他,可他始終不肯應聲,只是背對著她。

  夢蟬吸吸鼻子上前一步,伸手輕輕拉住師父袖子。“師父……我……”

  龐轍嚴一個抽手,輕易將衣袖抽出她手心,冷漠的態度徹底傷了她的自尊。

  夢蟬沒再開口,師父是篤定不要她了。她心中一痛,轉身奔出房間,奔出了龐轍嚴住處,奔進了大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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