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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嚷這麼大聲是想把所有的鬼招來嗎?」頂上陡然一喝。

  師父?夢蟬抬頭,淚眼汪汪地望著踅返的師父。他一臉嚴肅,眉頭兇狠的皺著,目光炯炯地瞪著她。

  他表情很是兇狠,心底卻為這笨徒兒滿臉的淚痕感到好笑,真夠膽小的!

  夢蟬怕被罵,可是更怕赤發鬼。想想與其被鬼啃了,倒不如硬著頭皮挨師父罵,是故她啜泣著小小聲地哀求。「師父……你別扔下我,我怕……怕鬼啊!」

  龐轍嚴挑眉,漠然地俯視狀甚狼狽的徒兒,垂眸冷冷道:「若知道怕,下回就別大半夜的胡闖。」方才找不著她時,心底很是擔心,這會兒乘機數落起來。

  「我知道了,師父。」夢蟬抽噎著一邊抹淚。

  龐轍嚴雙臂交疊胸前,肅然道:「起來,跟師父回去。」

  「可是……」夢蟬可憐兮兮地瞅著師父。「可是……可不可以再等一會兒?」她的腿好麻啊,凍得使不上力了。

  龐轍嚴俊臉一沉,眉間凝聚怒氣。「等?」他咆哮。「給你折騰一夜還不夠嗎?」這會兒還要他等?他咬牙冷聲嚇唬她。「要等你自個兒等,等鬼來把你吃了!」說罷掉頭就走。

  「師父?」夢蟬一急起身就追,腿一軟又跌回地上。

  聽見聲響,龐轍嚴轉身,黝黑的眸子打量了她一會兒,緩步踱至她面前。

  看她狼狽的模樣,只淡淡問了一句:「是不是腿麻了?」

  夢蟬低著臉「嗯」了一聲,冷不防師父罵聲劈來。「笨蛋!」這一咆,吼得夢蟬又是一陣哆嗦。

  他氣得想掐死這笨徒,他破口大駡:「你到底在這裡該死的哭多久了?你腦袋裝的是什麼?草包嗎?不知道在雪裡凍久了腿會廢嗎?」

  這會兒,夢蟬被罵得直縮成一團,小腦袋直想找地方藏,忙又道起歉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知道了,嗚嗚……」

  龐轍嚴怒氣衝天地罵完了,但見那晶瑩剔透的淚珠兒一滴兩滴直沿著柳夢寒那秀氣的臉頰落。這小子是水做的嗎,怎會有那麼多眼淚可以掉?他歎氣,扯落身上大袍,拋至她身上。

  肩上陡然一暖,夢蟬驚愕地抬起臉,看師父一臉嚴肅,她摟著袍子鼻尖一酸。「師父?」

  龐轍嚴仰頭,觀察風勢,忽然背對著她蹲下。

  「上來吧!」他作勢要背她。沒見過哪個師父像他這麼辛苦,一天到晚背徒兒的。他等著,久久未見柳夢蟬上來,只聽得背後她畏畏縮縮、拖拖拉拉支吾著──

  「可是師父……這樣太對不住你了……我一會兒應該就可以……」

  龐轍嚴回首,口中白霧一冽,噴氣道:「再囉唆我就把你從赤暮崖踹下去。上來!」夢蟬趕緊跳上師父的背,環住了師父頸子。「是,我上來、我上來了。」

  厚重的黑色大袍罩著夢蟬小小身子,一併也罩住兩人。

  袍外冷風撲朔,袍內極之溫暖,龐轍嚴健碩的身體透出的體溫暖著夢蟬。

  她被凍麻了的身子一靠上師父厚實的肩膀就暖了,龐轍嚴一路沉默地在大雪紛飛中行走,厚厚積雪對他行走的步伐似乎毫無阻礙,他依舊俐落地大步行走。透過厚袍一角窺去,四下是白茫茫一片,彷佛只剩下她和師父兩人,在這個寂靜雪夜,趴在師父寬闊的肩頭,夢蟬忽然好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永遠永遠地留在這一夜,這一夜師父的肩頭好暖。

  終於返回住處,龐轍嚴鬆手放她下來。夢蟬揪著袍子滑下那一片寬背,忽聽嘶地一聲,龐轍嚴回首,正好看見大袍被撕了一道縫,柳夢蟬則是瞠目結舌,驚慌失措地抓著裂開的那一角,一臉狼狽震驚。

  「我……糟糕……」她手忙腳亂檢視著裂縫,連忙道歉。「我太不小心了,可能是勾到什麼了,我……我會補好的,雖然裂得挺大的,可是……」

  龐轍嚴垂眸,只拍拍她的頭。「進來吧!」他轉身大步跨進屋內。

  夢蟬抓著那厚袍,忙跟進去,猶喋喋不休地保證著。「我會縫好它的,師父對不起啊,師父……」

  那裂了大縫的袍子著實給夢蟬出了難題,料子十分厚硬,加上她本就笨拙的技術,雖然她很努力地縫綴,卻補得奇醜無比,醜得不敢還師父,只好偷空就纏著賀小銀。

  「小銀──」她抱著師父的袍子指著那裂縫。「你女紅好不好?教我怎麼縫行嗎?」夢蟬尷尬地道。「我縫了幾次,很醜。」

  小銀坐在炕邊,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又低頭心事重重地繼續喝她的茶。

  「小銀?」夢蟬哀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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