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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沙發上,慕藏鱗打量她的家,陳設簡單,暗色地板,電視音響該有的都有,但看得出不是什麼太高檔的貨。印象中這棟公寓屋主非她,她只是房客,一百多萬夠付房子頭期款了,他會不會太殘忍了?奇怪,錯的是她,而他竟然覺得開口跟她拿錢很不舒服,倒像是在欺負女人似的。

  慕藏鱗家世良好,家人移居國外,父親曾是駐外的外交官,自小到大生活順遂,是以如今要跟個女人提錢的事,實在有損他的處事風格,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啟口。

  “不。”她冰冷的聲音回應他的問題。“而是幹麼說,你不是討了錢就要走嗎?”陳穎蹲在地板倒貓食,愛貓喵嗚地大快朵頤。

  她窩在廚房地板,下意識地逃避跟他一起坐在客廳。她不喜歡他充滿男人味的氣息,不喜歡他坐在她小沙發上的姿態,不喜歡迤高大強壯的身子佔據她的客廳,更不喜歡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充滿自信的舉措。陳穎覺得不舒服,光只是他跨進她家那刹起,她家的空氣好像就起了變化,她有一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像被什麼異形入侵。

  “多少錢啊?”陳穎對著客廳喊。她想快點知道,省得心裡老掛著一件事。可對方忽然保持緘默,公寓靜得好詭異。陳穎感覺奇怪,又嚷了一聲。“說吧,賠多少啊?”

  客廳,慕藏鱗表情驚愕,整個人僵在沙發上,如似被雷劈中,眼睛盯著沙發旁茶几上一隻老硯臺,然後他的視線再也移不開,耳朵也聽不見,那一隻被隨意拿來壓著書報的暗色硯臺,令他心跳得好快。硯臺黑中泛青,安躺舊報上,在慕藏鱗眼中像只被遺忘而哭泣著的寶藏。

  這硯臺造型奇特,像本被截去一半的書,邊緣不規則……

  這只硯臺!?

  慕藏鱗瞄了廚房一眼,立時橫身過去拿起硯臺,打量座底,霎時血液上湧,他激動得無法言語,連呼吸都困難。

  隨意被棄置在茶几上的硯臺,在慕藏鱗寬大溫熱的手中,沉靜地好似訴說著它的歷史,這只硯臺在他手中變得沈重,牽扯住他的心,它在他手中飽滿而蘊滿了力量……

  “你到底說不說?”陳穎冷冷放話,慕藏鱗過分小心翼翼地將硯臺擱回,坐回原先的位置。她拿了一杯果汁自顧地喝著,他來了十幾分鐘,她連一杯水也吝於招待。

  她很無理,她很冷漠,但看見那只硯臺後,這些對他而言都不重要了。他力持鎮定,神色自若地面對她。

  她睨著他,眼色很冷。“你不說話是怎樣?不用賠了?”她沒好氣道,她注意到他看那硯臺的眼神有抹奇異的神采,卻也沒多想。

  “你覺得可能要賠多少?”他挑眉反問。

  “哼,要我猜?”陳穎冷笑,很不以為然地說。“幾個花瓶了不起賠個萬把塊。”

  慕藏鱗臉色一凝,她對古董的鑒賞力真是令人不敢領教。

  一百多萬的估價單就在他西褲口袋裡,而那只硯臺在他心底。豐富的從商經驗,令慕藏鱗掩飾住自己渴望那硯臺的激動情緒。

  “小姐,那些都是清朝瓷器。”他提醒她。

  “先生。”陳穎交叉雙腿,雙手防禦性地環抱胸前,她眯起了眼睛。“你別當我女人好欺負,我話說前頭,超過三萬我一毛也不給。”哼,想坑她錢,門都沒有。這時電話響起,陳穎接了電話。“喂?”

  貓咪吃飽了溜進客廳,跑至長桌,陳穎聽著電話,一邊作勢要抱貓咪,它卻喵了一聲躍上慕藏鱗懷中,一把火頓時燒上她胸口;電話那頭一個喝醉的婦人抱怨不休,胡言胡語地叨念,還不時夾雜著難聽的粗話,陳穎只是靜靜聽著那頭歇斯底里的醉話。

  慕藏鱗對貓咪的示好並不排斥,他雙掌拖住貓咪,跟它打招呼。“嘿,小傢伙。”他微笑注視貓咪無辜的大眼睛,溫柔地跟它說話。“今晚不要再亂叫了……”他拍拍貓咪的頭,貓咪立即發出咕嚕咕嚕的興奮聲,陳穎眼色驟暗,眉間凝聚怒氣。

  媽的!吃裡扒外的傢伙。陳穎覺得它背叛她,而電話那端,那人開始嘔吐起來,嚷嚷著要去死,又說錢花完了,叫陳穎拿錢來,不然就怎樣怎樣的。這論調陳穎聽過不下數十次,每次喝醉她就亂說話。陳穎知道怎麼應付她,就是不要隨她起舞,由著她去任性。

  陳穎對住電話冷冷說:“好啊,想死就去死,撿個不麻煩的死法,省得連累別人。”那婦人聽了哈哈大笑,又說不死了,又說她只是嚇嚇陳穎而已。

  陳穎的話震驚慕藏鱗。

  他看她輕輕掛上電話,他抱著它的貓問:“你對每個人說話都這樣刻薄?”

  “是。”毫不掩飾她的壞脾氣。

  “每個人都一樣?”

  “是。”好氣!“親愛的”竟然很沒骨氣地在他胸懷中磨蹭起來,還眯起眼睛一副被摸得很爽的樣子。媽的,發情到人的身上去了,看它那諂媚的模樣,陳穎起了雞皮疙瘩。

  “那是你朋友?”他問。

  她注意著貓咪訕訕道:“是我媽。”

  “什麼!?”她叫媽媽去死?慕藏鱗驚駭,她視線上移和他相望。他略帶責備的眼神,令她勾起唇角。他一定覺得她是個很壞的女人吧?陳穎沒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反而對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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