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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字眼重重震撼了龍浩天的心坎,他即為了愛與恨,逃避一個負心的女子而隱居此地,而眼前這女子恐怕也是個為情所困的同路人。

  他不禁起了惻隱之心,她喜歡的那個王逵竟心狠手辣的想置她於死地,這刀傷竟是被她愛上的人所傷,那麼她的心應該碎了,或者死去對她而言還比較幸福,活著也只是在仇恨的地獄裡煎熬。

  龍浩天伸手至她頸後,將她的頭輕輕抬起來。

  她有一張極細緻的臉蛋,美人尖的額頭,細秀的眉,羽毛般長翹、沾著晶瑩淚珠的睫毛,小巧尖挺的鼻子,豐潤飽滿的唇,膚色白似雪,烏髮黑似夜、濃似雲,她的冰肌玉膚在在顯示她弱質纖纖。

  這樣美麗、絕色,似出水芙蓉又如透明玻璃般精緻的年輕女子,卻已經有這樣沉痛的創傷和仇恨,也許她不該活下來,讓那可恨的愛情來折磨、煎熬她,和傷心她胸口留下的醜陋疤痕。反正她已經沒有親人了,活著只有孤單寂寞和滿腔仇恨而已。

  我不該救她,真的不該救……龍浩天懊悔著,想起自己為愛背負的苦難、忍受的寂寞、漂泊放逐的日子——那段如行屍走肉般的日子。

  他擰眉,伸出雙手勒住她纖瘦的頸子……

  就讓我當劊子手,終結你的苦難,結束你的仇恨和不幸。龍浩天想著便使力勒緊她,白雨荷感受到頸間的壓力,直覺的伸手想拉開他的手,可他勒緊不放,她開始痛苦的劇烈喘息,整張臉脹紅,睜開眼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張著唇喊不出聲音,她的手開始慌亂的在空中亂抓,那窒息的感覺令她昏眩。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無聲的問道。

  她怨懟的紅著眼瞪他,雙手突然緊抓住勒在她脖子上的手,從齒縫間迸出一句話:“王逵,你真忍心殺我?你真的忍心?”

  龍浩天心中一凜,耳邊是記憶裡的聲音——他曾深愛過的女人的聲音。

  “浩天,你真忍心殺我們?他是你弟弟啊!浩天,你真的忍心嗎?求求你不要……”

  不……不……他終於痛苦的仰天咆哮:“不!”

  老天,為什麼我還忘不了她?為什麼離她這麼遠了還要受苦、受折磨?這煎熬要到何時方能休止?

  他悲愴的在心底無言咆哮:“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白雨映寒山,森森似銀竹。

  濕冷的陰雨天,落葉被雨敲得紛飛墜落,哀怨低沉的笛聲,在林間幽幽傳遞著不可言喻的辛酸和孤獨。

  那笛聲音律平板、缺乏轉折,雖聽似平常,聽過後卻又猶留下難言的韻味,低回耳際,若說無情又似有情,冷漠疏離中輕輕夾帶了一抹溫柔,這樣矛盾的笛聲,在風雨聲裡矛盾的傳遞著什麼訊息?

  笛聲喚醒了昏迷中的白雨荷。

  她睜開眼睛,這樣簡單的動作卻足以教她虛弱得差點又昏厥。

  她勉強環看四周,陌生的房裡空無一人,她疲倦虛弱的又合上雙眼,納悶是誰在屋外吹笛子?這笛聲淒涼得令她落淚,因何聽來如此寂寞?她傾聽著笛聲,又再沉沉地昏睡過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虛弱的身子強撐了幾日,竟躲過了死神的召喚,傷口引起的惡寒已漸平息,意識有時清醒有時迷糊,但已清楚。知道有人救了她、照顧她。

  她感到灼熱的胸口正被人敷上清涼的藥膏,她努力睜眼,看見幫她療傷的男人,心中駭然一驚,那眉目極似王逵,然細看他其實比王逵高壯年長,面目輪廓較王逵剛毅,膚色也較深。

  他不是王逵。她睜著眼靜靜打量他,那麼他是誰?

  龍浩天上完藥,替她拉攏襟口,頭也沒抬便沉聲問道:“你看夠了嗎?”

  他退身凝視著她,神色冷漠。

  白雨荷沒回話,只是異常鎮靜地迎視他的目光,他的疏離冷漠並未嚇著她。兩人就這樣聽著雨聲,沉默的互相凝視好一會兒,龍浩天才開口揚眉嘲諷:“怎麼?這傷讓你嚇啞了?放心,你暫且死不了。”她那尖銳的眼神仿佛要看穿他的心似地,令他不悅。

  白雨荷望著這陌生人,想必他已照顧她多日,那隱約透著孤獨、伴著她的笛聲,莫非也出自這人?

  她費力地張嘴說出一句:“謝謝。”未曾相識卻得他幫助,她是真心感激,她撿回一條命了,報仇之事指日可待。

  她沒再多說半句,昏沉的又再合眼睡去,心底暗道:“王逵,你等著,我一定會去找你報仇……”

  看她體力不支又再睡去,龍浩天將被子拉上,蓋妥她的身子,然後他靜靜坐在一旁看著她的睡容,這幾日他都睡在她身旁。

  已經很久了,他身邊不再躺著個溫熱的軀體,那溫度令他懷念感動,偶爾夢中會有錯覺,誤以為是故人的體溫,醒來發現真相後卻更添惆悵。

  而這陌生女子,總是噩夢連連,常哭著喊爹喊娘,然後慌著僕在他身上,摟著他哭泣。龍浩天一開始會推開她,畢竟他是個正常的壯年男人,被溫香軟玉偎著也難免會有欲望。

  可是她三番兩次的發噩夢,終於令他動了惻隱之心,現在他總任由她僕在他身上哭泣,偶爾會不忍地伸手環抱住她顫動的身體,安撫她的不安。

  龍浩天聽著浙瀝的雨聲,濕冷的荒山僻林裡,就只有他和這負傷的女子獨處,不知是怎麼了,他看著看著,竟心生憐惜地伸手輕輕撥開她額上的髮絲,感覺到她的額頭依然冰涼。

  他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此刻他竟覺得好寂寞,俯身側著臉枕在她身上,感受著她身體因呼吸而微微律動,還有活人才有的溫熱體溫,他就這樣靜靜聽著她的規律心跳,和著風雨聲,跟著跌入夢鄉。

  白雨荷再次醒來時,是被打鬥的聲音驚醒。時間已是三更,夜幕沉沉,她強行起身,歪歪斜斜地步行至窗口探視,卻見月下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俐落地舞刀弄劍,他拳腳流暢,惹得風聲四起,落葉隨著他的劍風飛舞,她的目光被那矯健的身影深深吸引。

  好俐落的功夫,好流暢的劍法!在那刀光劍影間,他的衣袖飄揚、月影浮掠,他打得輕鬆容易,她卻看得暈頭轉向、目不暇給。

  白雨荷捨不得移開視線,儘管虛弱得必須扶著窗框才站得穩身子,儘管傷口抗議地發疼,她仍無視那病痛看得出神,心裡亦浮起了些許打算,直到她漸漸看不清他的身影,天地朦朧地旋轉,她不適地伸手支額,胸口劇烈地疼痛起來,傷口好似要裂開一般。

  糟糕!又要暈了……她才在心中暗叫不妙,人就往後栽倒,電光石火間,一抹黑影閃入,一隻強壯的手臂及時攬住她墜倒的身子,她倒進一道結實溫熱的懷抱裡。

  “混賬!你找死嗎?”龍浩天不悅地咒駡她,這樣虛弱竟還下床走動。

  “我……”白雨荷睜開眼凝視他,張嘴想說什麼,卻又疲憊地合上限。

  龍浩天攔腰抱起她纖瘦的身子,霎時為她的瘦弱驚心,她太輕盈了,脆弱得好似琉璃,稍一使力就會破碎似的,他輕輕將她擱回床上。

  龍浩天站在床側凝視了她一會兒,然後背起掛在牆上的弓箭出門。

  天將亮時,龍浩天將她搖醒,手裡端著一碗正冒著蒸氣的熱粥,他一語不發地將她身子扶正、靠著床板,然後舀起一湯匙的粥送至她唇邊。

  白雨荷看看他沉默的臉,心底暗暗疑惑他的不苟言笑,然後乖乖喝了眼前的粥,立即被一口腥味堵住喉嚨,她皺著眉,捂住嘴想吐出來。

  龍浩天看出她的企圖,厲聲警告道:“你膽敢再吐一次?”

  好凶的口氣。白雨荷心中一驚,將粥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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