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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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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口氣可不像在求人……我想沒誠意的人是你。”他冷聲說道,令她啞然。 白雨荷仰臉迎視他倨傲的目光,她這樣低聲下氣還不夠誠意嗎? 龍浩天望著她沉默的面容,她那雙黑眸益發黝黑深邃,她咬緊紅唇,不知又在想什麼、打什麼主意。 她突然逼近一步,一隻手輕輕抵在他胸口,他防備地凝視她,有些詫異她的舉動。 她直看進他眼眸深處,然後她墊起腳尖,用一種莫測高深的表情和極之輕柔的語氣,臉孔湊近他唇邊,如夢似幻地說:“告訴我,這世上有什麼可以融化你的鐵石心腸?我願意犧牲一切討好你,換你一身功夫,相信我,我從來沒有這樣竭力討好一個人,雖然我只是在『利用』你。” 不知何故,最後一句話似一把絕情刀,令龍浩天感到寒冷。 白雨荷伸手輕觸他剛毅冷酷的臉龐,食指輕劃他的唇線,她凝視他緊閉的唇。 “求你,幫助我復仇,求求你……”她柔聲哀求,接著冰冷虛偽地微笑道:“這樣的口氣是在求人了吧?” 她退開身望著他。“為了復仇,我連自尊都可以拋棄。你要求的我都會做到,只要能讓你教我武功,殺兔子就殺兔子,我去表現誠意給你看,我現在就去宰了那只兔子。” 人被逼急了,真會索性把一切豁出去。 她一鼓作氣提起那把刀,奔出屋外,蹲下身子望著籠裡純白無辜的小兔子,那兔子尚不知死期已到,還活潑地蹦蹦跳著。 白雨荷望著它紅著眼眶道:“兔子啊!兔子,原諒我,其實我本來也像你無憂無慮、活蹦亂跳的,可我現在要一刀殺了你,就像當初有人一刀殺我那般殘忍,我對你無情,亦是因為有人對我無情,你莫要怨我,來生我再還你。” 想到王逵的殘酷,想到那風雨夜父母慘死刀下,想到這滿腔的仇恨,白雨荷左手抓住兔子,提起右手一刀了結它,霎時鮮血如泉湧般噴了她一臉,兔子痛苦的發出一聲悲鳴,她雙手顫抖,眼淚撲簌直淌,她放聲啜泣,痛哭著剝了兔子的皮,也剝去了心底最後一絲的柔軟仁慈。 那情非得已的委屈、無人可訴的悲憤,全化做淚水,濕透了那把彎刀。 而在她顫抖哭泣的背後,龍浩天倚在門旁冷靜觀看這一切,或許真小看了她的毅力和決心,看樣子她不達復仇目的決不甘休。 這個白雨荷不似外表那般柔弱,也許她有一顆比他更堅冷的心。 這刻凝望她無助纖弱的背影,鐵石心腸的龍浩天忽而決定,要將武功盡數傳予她,龍門武功從不外傳,然而這或許是緣分,讓他對這個無親無故的女子興起了一股奇異的憐惜之心。 第五章 亂絮飄晴雪;殘花繡地衣。 四年後的冬天。 這一天對白雨荷而言是特別的具有意義。因為今日龍浩天告訴她:“我已將所有的武術招式傳授予你,如今你已學盡了技巧,餘下的就是根基的問題。” 這等於是告訴她:她終於可以去報仇了。 四年的煎熬、四年的努力,她生存為了復仇、她呼吸為了復仇,她思考和夢見的全是復仇。仇恨已經盲目了她的眼睛,亦成了她生命的動力。然而仇恨也使她失去了靈魂,再難感受其他,仇恨便是白雨荷的生命。 龍浩天看得出來,她是那麼急迫的想復仇,然而他萬萬沒想到,清晨才告訴她武功已全數教予她,夜晚她沒說一聲再見就消失了。 當龍浩天狩獵完返家時,房裡已沒有她的蹤影,屋後系著的愛駒——“影子”也跟著消失。 龍浩天心中一震,震驚、惶恐和憤怒的感覺一併襲來。 他沖出屋外搜尋她的身影,盲目的追尋任何蛛絲馬跡,他循著雪地上遺留的蹄印追尋,然而天黑雪勁,那足印模糊、難以辨識,他狂奔了數裡,急切地想在漠漠煙野裡看見她娉婷的身影,他忘了披雪衣、忘了戴蓑笠、忘了白雪將他的身體打濕、忘了北風冷得蝕骨,就這樣瘋狂盲目的追了許久,突然他愣住了,茫然的凝視白雪皚皚的世界,接著他仰天狂笑,笑自己失控的行徑,笑自己為了個白雨荷竟緊張至此。 荒野裡、驟雪中,那笑聲顯得那麼孤獨、悽愴、滄桑,像一隻迷途的老鷹、受傷的野獸,倔強驕傲卻寂寞無比…… 她利用完他就走了,還聰明而卑鄙地偷走他最心愛的馬兒。 白雨荷,你夠絕情。 龍浩天返回住處後,激動的砸毀屋內的桌椅,發洩完怒氣,他抱了一壇酒,就在屋簷下對著枯樹與白雪狂飲。 然後他開始擔心這種風雪天,她一個弱女子是不是能安全的下山?她沒帶走雪衣,她會不會冷? 擔心了半天,他又笑了,然後歎著氣搖搖頭。 “龍浩天,你瘋了不成?她無情的離開,還偷走了你的馬兒,怎麼你還坐在這擔心她穿得夠不夠暖?你忘了葛香雲給你的教訓嗎?”他捫心自問道。 是的,他忘了葛香雲。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現在他心底占滿了白雨荷的身影。 她沒有香雲的溫柔,她只有好強倔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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