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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白雪覆蓋終離山,這日冬夜裡,貓頭鷹在樹上啼叫,一輪明月高掛夜空,幾顆星星陪著閃爍。遠處野狗成群吠叫,像是發現了闖入者。風呼呼的勁吹,使得山林裡巨大的老樹群晃動著發出沙沙聲響。

  一名神色慌張的黑衣男子疾步奔進林裡,他左手捂著受傷的胸口,右手握著一柄尖刀,狼狽慌亂地被地上的積雪連連絆倒了好幾次,最後他終於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身軀陷進厚厚的白雪裡,他仰臉望著黑鴉鴉的天空,痛苦的歎息一聲。他失敗了。他原要劫下虎安門的鏢局,卻敵不過對方人多勢眾的嚴密防衛,他被刺傷了,不得不逃上終離山來躲避。

  男子扯下面罩,露出俊美的臉,黑眉下的眼睛漸漸地模糊了,鏢沒劫成,他也沒錢回縣裡贖回他心愛的女人。

  他望著天空,無聲地任鮮血染紅白雪,他也許將死在這寂寞的深林裡,看著那輪皎月,就像看見心上人那明媚的臉蛋,想起心上人在他臨行前哀淒的淚眼。

  “不要冒險,求求你別為我冒險……”她聲音是那麼的淒涼。

  此刻他覺得身體越來越冷且虛弱,他真不甘心就這樣撇下他可憐的愛人死去,他還有很多話想跟她說,他們好不容易能相守,卻因為她嗜賭的娘欠下賭坊近千兩銀子,賭坊的人硬要抓她去妓院賣身還債,否則押她娘進官府告上縣太爺,雖然她已出嫁,卻不忍心棄親娘于不顧,堅持要擔下龐大的債務。

  他要趕回去贖她,可是他劫鏢失敗了,拿什麼去贖她?想著,他掙扎著顫抖的爬起來,他不想就這麼死去,然而一股昏眩襲來,令他失去意識倒回雪地裡。

  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見一陣腳步聲靠近,感到暖暖的陽光曬著他的臉,有人搖晃他,他渾身痛楚的皺起眉。

  “喂?喂!”有個清脆的聲音喚著他。

  他勉強睜開眼睛,眼前先是一陣恍惚,然後才漸漸看清眼前的女孩。

  女孩看見他醒了,立即盈盈笑開,低下身子打量著他的臉,一雙杏眼好奇地直瞪著他瞧。他亦好奇地打量這女孩,她一身昂貴雪白的絲綢衣裳,雲絲般柔軟的長髮披散在肩後,額上盤著一條細碎的銀鏈,臉蛋白得跟雪一樣,小巧的鼻和粉紅的唇,襯著精靈般的大眼睛。他感受到這女孩異常脫俗的氣質,在這樣荒僻的深山裡怎會有這樣一名女孩?莫非他已經死了看見仙女?

  她湊近他的臉,眯起眼燦爛一笑,跟著她伸手捧起一大把雪往他傷口上砸。

  “做什麼?”他痛叫,卻虛弱的無法反抗。

  “你別生氣。”她開口了,將雪攤平覆蓋在他傷口上:“我是在救你,讓傷口別發炎。”她俐落地撕下一片自己身上的絲袍幫他包紮傷口。

  “我叫白雨荷,你呢?”她親切地問。

  “我……我叫『王逵』。”他編了個假名,怕日後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王逵?”她微笑地拍拍他臉頰,像是看見了什麼新奇的玩意那般愉悅。“現在我要把你拖回家去,我爹可以幫你療傷。”她起身回頭望著山林深處,又低頭衡量他的情況。“我看你是不可能走得動了。”他傷勢嚴重,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跡。

  白雨荷蹲下身子,用雙臂環抱住他堅實的身子往後拖,她身形嬌弱得幾乎撐不住他的重量,走一步跌一步,過不久就氣喘吁吁、揮汗如雨。

  “姑娘……”他深深感動,見她這樣辛苦,他沙啞的說:“放我下來吧!我的傷勢很重,大概也救不活了……”看見雪地上被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又想到無能贖回心愛的女子,他痛苦的想放棄求生的念頭。

  “你胡說什麼?”白雨荷清亮的聲音在他頭頂上說:“我住這山林裡幾十年沒個伴,悶都悶死了,你想死我可不依,你放心,我絕對會把你給救活。”

  說著她又開始拖著他前行,他的血越流越多,人也越來越虛弱,不久後他再次昏了過去。

  白雨荷咬著牙,孤單的在雪地裡辛苦地拖著他往前行,他是如此沉重,但也如此迷人,他是她除了爹爹以外,頭一次見到的男人。他英俊、散發著男人味,抱緊他陽剛的軀體,少女的情懷在她心底蕩漾,她要救他,絕對要救活他!

  靠著堅決的意志力,她花了整整一個時辰,獨力將王達拖回家。

  她用腳踹開木門,朝裡頭吼:“娘、娘!看我帶回了什麼,快來啊!”

  “怎麼回事?”蘇戀荷匆忙地從房裡奔出來,驚愕地發現女兒竟摟著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別說了,快救他,爹呢?”母女倆慌張的將王逵扶進白雨荷的房間,齊力將他抬到床上。

  白雨荷累得幾乎要斷氣了,索性癱在地上喘著氣直說:“娘,快……快幫他看看,快救他……”

  蘇戀荷早已鎮定下來,正仔細地檢查那男子的傷口,一邊吩咐著:“你爹在後院劈柴,快去叫他,順便燒壺熱水。”她皺眉探視傷口,發現那是刀傷,一股不安湧上,納悶女兒救回了什麼人?

  白雨荷慌慌張張的奔到後院,一群野狗搖首擺尾地圍過來撲向她,她揮開那群熱情的狗兒,對著正在劈柴的爹爹嚷道:“爹!快進屋裡,快!”

  白梓一見女兒慌張的神情及她衣袍上的血跡,立即了然地間:“你這回又撿了什麼回來?”這孩子老把森林裡受傷的動物撿回來醫治,又狗又貓的,整個後院活似獸籠。

  見父親仍老神在在,白雨荷跺足招手直嚷:“你快進來啊!我撿了個人!”

  “人?”白梓瞪大眼,扔下斧頭急急奔向她。“人?”他再問一次以做確認。

  “是啊!”雨荷瞪大雙眼。“是個男人哪!爹,你快救他。”

  這可不得了,白梓匆忙進屋裡,白雨荷跟了進去。

  這時蘇戀荷已先行替傷者止住了血,王逵胸膛上深可見骨的刀傷觸目驚心。

  白梓趕過來,幫他把了脈,又以指撥開他的眼皮察看,然後他回頭看著女兒,神情嚴肅地問道:“你在哪兒發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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