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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房內頓時只存他們二人。兩人沉默好一陣,孫無極終於開口。

  「與我有婚約者,乃是四季客棧大小姐楚橙橙。」

  白羅刹身子一怔,拂袖旋身過來。「但是,我聽說那婚契是……」

  「沒錯——」他打斷她的話,輕描淡寫道。「是基於吾幼時一個孩童的遊戲。」

  「既然是遊戲,那就無須認真!」媲瑩急道。「只要你一聲令下,多得是人幫你除掉楚橙橙,她一死,這份婚契等同作廢,無人會怪罪你半分。」

  「她若死——」孫無極眼神一凝,羽扇一揚。「吾便終生不娶。」

  什麼?媲瑩怔怔退了一步。她心痛地注視他,難得見他斂容語氣這般篤定,她垂下雙眼。「我明白了……」媲瑩心中一陣酸楚。「這不只是個遊戲。」

  「這從來不是遊戲——」孫無極簡潔道。「而是緣分。」

  媲瑩大受打擊,扶案怔怔坐下,美麗的雙眸逐漸朦朧了,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滴上離魂寶劍。

  當冰冷的淚珠墜落飽含殺氣的離魂寶劍,霎時,淚珠因寶劍殺氣而蒸發煙逝。

  孫無極默默注視媲瑩無聲地啜泣,兩人久久不語;他不肯出聲安慰,只怕令她陷得更深。此刻孫無極英俊的臉龐顯得冷酷而寡情,情不投意難合,再多的溫柔都是無謂,他寧可沉默。

  終於她哽咽道:「無極,你久未動劍,何故開封?沈月寶扇莫非不足以應付?」

  「媲瑩,此乃私事。」

  「會有生命危險?」她關心問道。

  孫無極淡漠不語。

  媲瑩將離魂劍推至他面前。「此劍贈與你。」

  「不必。」孫無極將劍推回,直截了當拒絕。「你深愛此劍甚至冒險盜取,孫某不配擁有這口劍。」

  語畢,孫無極忽而擊桌,寶劍一躍,瞬間回到媲瑩背上劍鞘之內。「白衣在外頭等你。」

  媲瑩冷冷一笑起身,惆悵道:「無極,你辜負我一番情意,而我……辜負他。蒼天何以此等安排,任鴻雁在雲魚在水,我情難寄……」

  孫無極溫柔地凝視白羅刹清麗無瑕的面容。「媲瑩,去追尋屬於你的幸福。」

  迎視他深邃黑眸,她冷聲道:「媲瑩已無幸福可言。」旋身踏出廳房,再不回頭。

  一見伊人,白衣立即迎上前。「瑩?」

  媲瑩淚痕斑斑狼狽向前疾行,白衣匆匆跟隨。

  房內,歸於平靜。孫無極仗劍一擊,熄滅燭火。

  ***

  夜闌人靜,寒霜生露,花苑裡煙色迷離,夜蟲輕啼。

  楚橙橙憂鬱地獨坐石階上,一整天下來心緒紊亂粒米未進,她心力憔悴茫然地睜著雙眸,卻什麼也沒看,腦海裡不停重複著泰肉鉸的話,還有孫無極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

  忽爾靜默中有一聲沉吟道:「……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辭頻……」

  這首詩?橙橙愕然,旋身,看見孫無極赫然佇立月下,銀白的月光襯得他飄逸的身影更顯絕塵。

  他溫暖的目光直視她,手中羅扇輕揮,緩步向她,淡淡吟道:「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不如憐取眼前人?」這一句?橙橙怔怔站起,星子般發亮的眼睛駭然地注視孫無極,他終於停在她眼前。眼前人?忽然她心中一緊,曾經他說那個真心愛她的人就藏在這一闕詞內,那麼……是他?她失魂落魄傻傻望著他深不可測的星眸。

  有半晌他們誰也沒說話,只是凝視著彼此。

  她對他有很多疑問,然而這首詩驚駭了她。於是她只是怔怔望著他的臉,不知從何啟口。

  「橙橙……」終於他打破沉默,垂眸笑問:「這首詩還記得否?」他的嗓音渾厚低沉如似愛撫。他解下身上錦袍,溫柔地幫她披上,款款深情盡在不言中。

  她仰著臉,怔怔地任他溫柔地將袍子攏緊,她的心同時也暖了。他眼中的光芒令她心跳加速。「你……你又擅自闖進來。」

  「是,為了來看吾妻。」他笑道。

  她鼻尖一酸,回嘴道:「我們根本還未成親……」

  他眨眨眼,笑意更深。「但已有夫妻之實。」

  「你是真心想娶我?」她狐疑道,揣測他的表情,然而卻只看見他眼底閃爍的溫暖。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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