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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此刻容心蕾頸上明顯的瘀痕令他痛心,他帶給她的彷佛只有災難,還有淚水。也許她離開飛雲堡可以活得更好。

  他是為她設想的,但他並不以為那就是愛,那不過是一種特殊的關心。他只知道要是容心蕾再在飛雲堡待下去,若因此有什麼不測的話,他肯定要痛心一輩子,他要防範這樣可怕的事,他要送走她,越快越好。

  容心蕾憎恨他的無情,她仰著憤怒的臉,哽咽地道:“如果你是愛我的,卻懦弱得不敢承認,那麼——莫紹擎,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也許在發現時,我已經不在了,我發誓那遺憾會啃蝕掉你的心,因為你的沉默傷害了兩個人,你跟我。你會後悔致死!”她幾近詛咒地恐嚇他。

  “我不愛你,又怎麼會後悔?!”他怎麼可能後悔,莫紹擎狠心地告訴自己,這世上的女人何其多?就算容心蕾的確給他不一樣的感受,即使他的確為她悲傷的表情感到心痛,但是,很快他就可以回復以前那平靜的生活,只要將她送走。很快地,他便可以無後顧之憂地緝捕莫慎,而不必因她綁手綁腳。

  不,他不會後悔的。他迫不及待地渴望寧靜,而不是近來那糾纏著他令他心浮氣躁的挫折感。莫紹擎堅決地告訴自己,他永遠不可能後悔,永遠!

  容心蕾給了他一個受創的眼神,他的話比刀子還利,比箭稍還尖銳,比砒霜還毒。滾燙的淚水滑落面頰,她發出令莫紹擎心碎的呻吟:“你夠狠……”

  她那痛心的語氣擊潰他冷漠的心扉,他看著她痛苦的退到床的邊緣,盡可能的遠離他,她捲縮著纖弱的身子,閉起眼,努力阻止自己哭出聲音,然而情緒已決了堤,她再無法控制心中那巨大的悲傷,啜泣起來,全身痙攣般戰慄著,她將臉埋進手掌裡,她痛恨被他目睹自己的軟弱,她試圖努力要自己停止哭泣,不想讓他嘲笑她的可悲和可憐,然而卻徒勞無功地哭得更厲害……

  終於,她那悲哀的哭聲令莫紹擎再也受不了了,他坐落床沿,一言不發地將她拉入懷抱,巨大的手掌輕拍著她的背,她的哭聲劈開他麻痹的心扉,她真實勇敢地表露情感,令他在她面前自慚形穢,她這般的美好,甜蜜而溫暖得令他不配去擁有。

  他狼狽地抱住她的腰,拉她靠在他身上,他溫柔地說:“不要哭了,心蕾……”她連帶哭痛了他的心,他無奈地將下巴靠在她頭上,聽見她啜泣得更厲害了,她的眼淚仿佛流淌不止,濡濕了他的衣衫。

  “既然不愛我……”她突然奮力地掙脫他溫暖的懷抱,憎恨地道:“就讓我哭,不要對我溫柔。”她充滿恨意地用著盈滿淚水的眼眶瞪著他。“莫紹擎,你放心,這是我容心蕾第一次愛上人,也是我最蠢的一次,你走,哭完這一夜,我就會記取教訓,再也不會笨到讓人傷了自己的心;哭完這一夜,我對你的愛也枯萎了,我會去那該死的晴莊,然後將該死的你忘得一乾二淨,如你所願,再無瓜葛!你大可放心地走開,你走吧。你留在這裡只會令我覺得自己的可笑愚蠢,你走!”

  他深深注視她一眼,然後果然毫不留戀地離開,拋下她一個人去承受失戀的痛楚。

  第十章

  一場寂寞憑誰訴?
  算前言,總輕負。
  早知恁地難拚,悔不當時留住。
  怎奈風流端正外,更別有,系人心處。
  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

  天街未透亮時,柳金葉的房裡傳來細碎的爭吵。

  “莫慎,如你所料的,他沒有抱我。但是……”柳金葉不高興地質問坐在床上的男子。“你說他不可能冊立我當夫人,所以我才會跟你……”她懊惱地咬唇道。

  “但是現下聽說堡主已經決定要立我為夫人了,所以——你別再來煩我……”

  “是嗎?”莫慎眯起眼睛仰頭哈哈大笑,然後他懶懶地凝視柳金葉惶恐的表情,他不疾不徐地輕聲道。“你以為你還能當夫人嗎?試問當新婚之夜,堡主發現你並非清白之身時,他將治你何罪?”他滿意地看見她驚恐的睜大眼眸,他緩緩起身踱向她,他邪惡的臉幾乎貼上她。“試問——”他嗄啞地說。“當堡主發現你和飛雲堡的叛徒有姦情時,他將如何處置你?這可是要砍頭的。”

  柳金葉狠狠地倒抽一口氣,隨即聽見他冷漠地拋下一句:“我以為當你得知莫紹擎將立你為夫人時,你該感到恐懼而不是興奮,你真蠢!”

  她渾身一陣戰慄,膝蓋一軟癱坐地上。怎麼會這樣?!“惡魔!你是惡魔,你卑鄙!”她後悔地痛哭起來。

  莫慎蹲到地上,用力地捏住她下顎逼著她面對他。“惡魔從來只勾引有野心的人!”他將一瓶藥劑塞至她手中,陰狠地警告她。“這是軟筋散,明早你將它帶進膳房,那裡有警衛守著,你就說是想親自準備早膳給堡主吃,然後將藥粉灑進每一桶飯鍋,讓飛雲堡裡每一個人都吃下軟筋散,四個時辰後,藥效發作時也就是我莫慎領一幫弟兄佔領飛雲堡的時候。你聽清楚了沒有?!”

  “你要我下毒?”柳金葉顫抖起來。“不,我不要,我怕呀!”

  “你還有別條路可以走嗎?”他溫柔地說。“放心,成功奪權後,堡主夫人的位子你還是坐定了,整個飛雲堡都是咱們的。柳金葉,你是要死,還是要好好尊貴的當你的堡主夫人呢?你可千萬要想清楚啊……”

  翌日,天空飄著細雨恍似奏著離別的挽歌,容心蕾懶懶地躺在床上心碎地聽著雨滴落寞地滴墜石階,眼睛酸痛得不想睜開。

  房外熱鬧著,下人們竊竊私語地討論著堡主一早下的兩道命令。一是要北院籌備婚事,他將擺宴正式迎娶柳金葉為夫人;另一則是命令南院準備遠行,南院的下人們奔走相告,忙著收拾一箱箱的行當,沒人清楚為何堡主要將姨太太送往晴莊。

  有人嘴碎地臆測堡主是不想新任的夫人吃姨太太的醋,也有人臆測是南院的姨太太老是出事,堡主煩不勝煩,乾脆將這麻煩的姨太太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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