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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姊,我們真的要回去?」白芯心實在不甘就這麼離開。

  白衣蝶歎氣道:「這樣也好,總不能扔下爹一個人。」

  白芯心一聽,低下頭來一言不發。

  想到今日一別,可能再無相見之日了,白衣蝶竟難以克制地感到強烈的空虛。

  想起那嗜酒如命的爹爹,白衣蝶好似能夠明白他的感受、他的痛苦。

  她輕輕歎道:「芯心,娘走時你還小,你不懂,爹爹從前不是這樣的。」

  白母很久以前就因受不了白父的窮困和生活的清苦,丟下她們父女和一名長工跑了。白父受不了鎮內人人嘲諷取笑的眼光和言語,於是遷到山上居住。自此後便無心工作,終日沉溺酒和賭中,一天裡難得能清醒一次,泰半都是醉得瘋言瘋語。

  白衣蝶心有所感道:爹爹他……其實很寂寞……」

  天將黑時,她們終於到了家門外,白衣蝶輕輕推開木門。

  黑暗中忽的劈來一掌,打得她跌跌撞撞,眼冒金星、唇角滲血。

  「賤丫頭,捨得回來了?」一聲喝罵伴隨濃濃的酒氣噴來。

  白芯心奔過去扶著姊姊。「姊——」她哭了,抱住白衣蝶。「爹,你幹麼打她?!姊姊又沒做錯事!」

  「呸——」白父搖搖晃晃指著她們罵。「我要你去嫁趙大深,你倒聰明,勾搭上甯府的公子幫你贖身,害得我得罪了趙坊主,現在連賭坊的大門都進不去了。你很有本事嘛,連甯府的公子也識得,人家財大勢大,現在你可得意了!你去啊!跟你娘一樣去投奔人家啊!還滾回來幹麼?」

  「爹!」白芯心替姊姊叫屈。「姊根本沒要甯公子贖她,你誤會姊姊了。」

  「你住口!」白父醉得紅了眼。「她……她根本是被人家玩夠了才捨得回來的!」

  「爹呀!」白芯心泣聲喊。「爹,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喝醉了。」

  白父喘著氣打了幾個酒嗝。「你、你——賤人、賤人!」他含糊罵著,又哭又笑瘋瘋癲癲地跑了出去。

  白芯心見爹跑了出去,立刻沖上去將門關上。「他瘋了!他真的瘋了——」

  白衣蝶緩緩站起,芯心忙去扶她,擔心的伸手要替她拭去唇角的血絲,但被白衣蝶揮手制止,她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姊——」

  「你餓了吧?」白衣蝶勉強擠出一絲虛弱的微笑。「我看看家裡還有沒有米,煮粥給你吃——」

  「姊——」她難過地看姊姊裝作沒事一般地生火。

  白衣蝶反過來安慰妹妹。「我沒事,你幫我去後面看看上次種的小白菜可以摘了沒?」

  看著姊姊堅強的背影,白芯心順從的提了竹籃出門。「好吧,我去摘一些白菜回來——」

  白衣蝶靜靜煮沸了水,窗外天色已黑。

  吟月樓,他還在等著嗎?

  是的,他還在等。他請店小二溫了酒,也備妥了菜等著上桌,碗盤都擺好了,卻遲遲不見丁邦帶著白衣蝶姊妹前來。

  是什麼事拖延了?

  甯時鷹從來不知等一個人,是這樣難熬的感覺。望著吟月樓的門口,他好希望看見那清瘦美麗的身影踏入門,好希望快快欣賞她那雙看似冷漠卻染著薄薄一層水氣,藏有千言萬語的丹鳳眼。

  人潮蜂擁而至,卻沒一個是白衣蝶。

  越是等不到看不見,越是緊張地想看見她。

  忽然他眼睛一亮。他看到丁邦!然而……

  「少爺——」

  「白姑娘她們呢?」

  「呃——」丁邦為難地搓著手。「少爺,蕭姑娘早先闖進白姑娘寢房,把她們罵走了。」

  怡紅?這丫頭竟放肆成這樣。寧特鷹面色難看地問:「知道白姑娘住哪嗎?」

  丁邦搖頭。「她們走得很急,我送走蕭姑娘後回頭找,她們已經離開了。」

  她再一次不告而別、消失無蹤。

  甯時鷹悵然,若有所失地望著桌上那瓶為她溫熱的酒。她失約了。

  白衣蝶呀白衣蝶,我甯時鷹莫非在你心中一點分量也沒有?你竟狠心得連一句再見也不給,三番兩次輕易離去。

  頭一回,他對女人有一股莫名想保護、想佔有的衝動。而諷刺的是,這女人似乎並不需要他,說走即走,一再刺傷他的自尊。

  甯時鷹歎道:「丁邦,你坐下來。」

  「嗄?」

  「反正我已叫了好幾道菜,你坐下陪我吃。」

  「可是……」

  甯時鷹不悅見他拖泥帶水,輕喝道:「快坐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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