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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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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君回避他的視線,逕自轉身離開,聲音裡有掩不住的悵然。 「不必……對我這麼溫柔。」不愛她,再多的溫柔呵護,只是枉然。 方笙凝視她離去背影,她行過處,花朵搖曳。一縷纖紅,無限風情,漸被彌漫的霧氣吞噬。她走後,方笙垂眸,肅然思索起來。是什麼令她體溫驟升? *** 醉芳樓豔冠京城,白日披院裡姑娘們懶懶睡去。 豔陽映照後花苑,一群小孩正爭先恐後玩著秋千,女孩在秋千上蕩,男孩子們爭先恐後搶著幫她推秋千,一群孩子們哈哈大笑,唱著濫情的詩。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秋千晃得好高,小女孩興奮尖叫。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花苑裡,孩子們嬉鬧。 沿著佈滿青苔的階梯,草色人簾。高臺上廂房門扉開敞,展雲飛倚在虎皮墊上,懶洋洋地斜靠椅背。天熱,他沒系上腰帶,敞著衫,袒露黝黑結實的胸膛。 他的隨性,與坐於案前,衣著華麗,舉止雍雅的男子宛如天壤地別。 那男子頻頻皺眉,局促不安,語帶責備。「這種地方?」他惱怒,用一種很壓抑的聲音抗議。「我不是已經安排好你的住處?為什麼又搬進這裡?!」妓院,墮落的下三濫地方。 「王爺。」展雲飛黑眸閃爍有趣的狡光,身子傳向案前,嗓音慵懶。「相信你本就明白,展雲飛不適合你供的高貴地方。」他好笑地看碩王爺惱怒地扇扇風,案上的水杯,他一口也沒敢碰,仿佛這裡連水都是髒的。 碩王爺繃著臉提醒他。「你出身卑微,我們王府待你不薄,你大可不必再回這種地方,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你——」 「你甭跟我廢話。」展雲飛臉色驟變,揚眉。「我住哪是我的事,這段時間你押的囚犯,全送上天京。你還跟我囉嗦什麼?我沒興趣跟你唱高調。」 王爺臉色更難看了。「我是為你好。當初你為了一個低賤的妓,把我侄子殺了,若非愛才——」 「砰」的一聲,展雲飛掀了桌,滿桌碗盤摔個粉碎,王爺駭得刷白了臉。 「妓女怎樣?」展雲飛昂起下巴質問王爺。「妓女也是人!」展雲飛咆哮。「你侄子把人家打得渾身是傷,他該死!」 王爺摸摸鼻子起身,鄙夷地低頭揮去袍上灰塵。 「這世上正是有那些作奸犯科、不懂得潔身自愛的人,才會這麼混亂。為那種人叫屈,值得嗎?」他正色對展雲飛道。「在我眼中,那種自甘墮落的人,就不必當人看,全都該消滅。」他昂首瞪著展雲飛。「當初我爹可憐你,收你在王府,給你身份名望地位,我希望你別糟蹋他對你的美意。」 「碩王爺——」展雲飛寒著臉。「我留在王府憑的是一身本事,你少跟我提什麼恩啊情地,真笑掉大牙!」 「哼!」碩爺冷笑。「你倒是撇得一乾二淨。」 「不高興?」展雲飛也笑。「您大不了把白符撕了,由著我嗚呼哀哉。」他眼色一暗,忽而仰頭大笑。「可是你不敢。」他坐著,抓了一旁酒罈子灌一大口,抹抹嘴滿不在乎地望著仁立面前、鐵青著臉的碩王爺。「我說您還不是普通的孬,明明恨我恨得牙癢癢地,卻還是捨不得殺我,得靠我幫著給您撐腰。」他嘲諷地斜臉瞧他。「真難為你這麼高貴,還得站著和我這個小小賤民說話。」 「展雲飛!」碩王爺咬牙。「你以為我不敢撕白符,你真以為我沒你不行?」 展雲飛笑著朝他直嚷。「你儘管撕啊!」 碩王爺氣得滿臉通紅,不,不能撕。現下只有展雲飛能對付「夢中身」。展雲飛一回來,百羅門便收斂不少,這是事實。可恨是他得又開始經歷十年前的噩夢,和一頭不受控制野蠻的獸周旋,這令他厭惡。 「你儘管猖狂!」王爺轉身斜臉瞪他。「總有一日,你會自食惡果。」他大步離開。 「我候著哪!」展雲飛對著那氣呼呼的背影高叫,隨即又笑得倒地。他索性躺著,側臉凝視簾外,花苑裡小女孩的秋千蕩得好高,孩子們尖叫嘻笑。滿院紅花怒放,豔得像一次高×。 展雲飛黑髮技面,黝黑銳利的眼眸緩緩合起。想起一冽紅影,想起彤愛君跨騎在他身上,狂蕩地對他豔笑……想起她,他胸腔繃緊,欲望高漲,天氣瞬間燥熱難耐,斜斜映入房裡的日光,在他臉上偷移,緩而熱地爬行。 那張狂放不羈的臉,隨著風吹簾子的暗影和日光,忽明忽暗,說不出地詭譎。 花苑裡孩子們還在唱那首詞,齊聲笑唱——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展雲飛懶懶地掀開眼皮,眸色慵懶昏沉。抬手摸上酒罈,他低聲續唱下闕詞—— 「……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他眼色閃爍,表情微醺。「笑見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天涯何處無芳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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