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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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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緊張的,不過是去見一個病懨懨的老頭子。」她強辯道,滿臉不在乎的神情。 「那就好。」他苦笑了下,為她的倔強,也為他的無奈。他擔心等一下將有不可控制的意外場面出現,屆時他定將因此傷腦筋。 左櫻無法相信,這個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老頭子,竟然就是任無患口中的「她的爺爺」。 眼前的老頭子日薄西山,枯瘦如骨,全身上下瘦得只剩下一層皮包骨。這種人不像人、鬼不像兒的病樣,還能夠苟延殘喘的活到現在,實在讓人不可思議。 他的身上插滿了醫療儀器的各式針管,顯然他現在的生命狀況得全靠機器才能維持下去。她不否認,當她在半小時前見到老人家時,心底所受到的衝擊有多大。 她呆站在床畔良久,無法接受眼前這個事實。 「爺爺他到現在還能一息尚存,醫生說已是奇跡。」站在床畔的任無恩望著眼前熟悉的形體,神情凝重。 「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左櫻沒有想到老人家的身體狀況竟差到這種德行,如此她不就連和他翻臉的機會都沒有了。 「嗯,一個月前爺爺還可以坐著說些話,現在他連說話,甚至張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任無恩歎口氣,語氣沉重。 「你要我來見他,有什麼用?他的意識昏迷,根本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她將目睹此景的悲傷轉為怨氣,針對他。 「他老人家知道你現在人在這裡,他知道的。」他彎下身來,緊緊握住他乾癟的手,沉痛道。 「就算他現在知道我人在這裡,那又怎樣?」左櫻不忍目睹這令人痛心的一幕,她打算轉身離去。 見她準備逃避,任無恩一手拉住她,嚴肅的低聲道:「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他老人家,難道你沒有任何想對他說的話?」他望著她神情複雜的眼,眼底有著冀盼。 「我當然有話想對他說,不過不是現在。」她咬著唇,無法正視他責備的眼。 「不是現在?那你打算等到什麼時候才說?」他無法理解的質問。 「給我一些時間,半天也好。」這是她最後的讓步了,她沒有立刻離開已是心軟,現在要她對這位僅一面之緣的陌生老人說出心底話,何嘗容易。她低垂著眼瞼,語中隱有懇求。 任無恩見她如此為難,意識到自己太過於心急,他放鬆緊抓的手,連忙道:「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這可是他第一次如此爽快地向人致歉。 「讓我一人靜一靜。」左櫻奪門而出,遠離那令人難堪痛心、充滿死亡氣息的臥房。 任無恩望著她飛奔而出的輕顫身影,他那糾結的一顆心也跟著她的離去遠揚。 左櫻離開那令人窒息的大宅後,獨自一人來到宅後的後山林。 她不知自己在林中步行多久,走過不知數的林中羊腸小徑後,最後她來到一條山溪邊。 深山的天氣異常濕冷,她站在山石邊,望著山溪急流的涓涓溪水,心底有著不知所措的茫然矛盾。 她該叫那個老頭一聲爺爺的,不是嗎?可是……她卻喊不出口。她心底的一隅仍無法說服自己接受他是她爺爺的事實。當年,如果不是爺爺趕爸媽出門,她也不曾往父母車禍雙亡後,成為無依無靠的孤兒,在一家又一家的認養家庭中流浪。直到最後,她受不了認養家庭的虐待和欺負,終於逃出那如地獄的養父母家。後來,她在紐約街道鬼混,成為街道幫派的小太妹,成天和一群小混混和蹩腳的黑道小卒廝混。 十五歲那年,當時她為了維護她的男人,得罪另一幫小蹩三,於是她就在那一晚被那群混蛋逮去修理,最後她甚至在自己男人眼前,被那群人渣欺負,而那個她以真心相待的男孩子,竟然因為怕死,就這麼袖手旁觀,而他身上毫無所傷…… 左櫻猛地搖晃著腦袋,試圖甩掉這過往的一切。如果不是爺爺他老人家的頑固不靈,她怎麼會淪落到無父無母、嘗盡冷暖、自生自滅的墮落生活?她恨他的,尤其在得知自己在這世上還有這麼一個親生爺爺之後,她心中的怨恨之情更加猛烈。 原本打算再見到他老人家之後,好好羞辱他一頓,然後一走了之。然而依照她剛剛親眼所見的狀態,她根本連羞辱他的機會都沒有。左櫻悶哼一聲,將腳下的石子猛然踢出去。 尖硬的石子噗通一聲,散了一圈水花,直往溪中落下。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左櫻大吼好幾聲,回聲蕩漾在充滿濕氣的空氣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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