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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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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醃醉雞啊?」子敬倚在門口,皺眉看著不成人形的老友。連門都不關,他會不會太誇張了?「你要不要放滿一浴缸的酒,整個人泡進去比較快?我個人推薦米酒比較容易入味。」 「哈哈哈哈……」務觀笑了起來,「好子敬……來,我們來喝酒……」他踉蹌的想站起來,卻又不穩的坐倒。 「我不喝傷心酒。」他晃晃手裡的蘋果汁,「謝了,我有自己的飲料。」 「連喝酒都不肯?那你來麼嘛……看我落魄嗎?」務觀對他吼。 「我是來告訴你,我的確曾經想把紫薇帶走。」子敬氣定神閑的喝著蘋果汁。 務觀跳了起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口,「你這混賬東西!給我滾!」 「要站起來還是辦得到,不是嗎?」子敬很冷靜的回望,「至少我媽不會虐待她。或許讓她住在我媽那兒,等她長大後再回來,對你們都好。」 他茫然的放開子敬,掩住臉,「我不要……我不要見不到她……我不要……」 望著頹然坐倒的老友,曾經這樣嚴整的人,如今卻變得如此潦倒……子敬有種說不出來的感慨。 「你要這樣繼續下去?」他搖搖頭,「你捱得到紫薇長大嗎?你能夠長大嗎?你希望下次紫薇見到你的時候,你是這個樣子?」 見務觀沒有反應,他喝完手裡的蘋果汁,「隨便你吧,你這頭頑固的牛!不過,你多少注意一下門戶,大門也不鎖,如果我是小偷怎麼辦?自己保重吧。」 正要離開,掩著臉的務觀卻拉住他的衣服,「……子敬,請你留下。」 他無奈的望著天花板,「你不是叫我滾?」 「……請你留下。不要每個人都離開我……」他好痛苦……連個可以談談紫薇的人都沒有。 「我才不要留在這個豬窩。你不知道我很挑剔嗎?」子敬別過臉,打量這個混亂且充滿酒氣、煙味的套房。「如果你找到一個像樣的地方可以住人,我可是會厚著臉皮去當免錢房客的。」 務觀沒有哭。真正的痛苦是哭不出來的,但是這種無淚的哀痛,卻比呼天搶地還教人不忍。 紫薇……你知道你的陸哥哥已經瀕臨崩潰了嗎?你還記得回家的路嗎?紫薇…… 表面上看起來,務觀恢復了。 的確,時光會洗滌所有傷口,但只是洗滌,卻不是癒合。 他用冰封的表情凍結情感,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臉上的寒霜越來越深重。 一天天,一年年,當所有的尋找都徒勞無功之後,他開始沉下心來,默默等待。 他每個禮拜都跟月季聯絡一次,每次都被月季痛駡,罵了快一年以後,實在罵不下去。終於,她少女易感的心腸也軟化了。 她走進屋裡,拿出紫薇寫給她的三封信,默默的交給務觀。 握著信,看著熟悉且有些稚氣的筆跡,務觀心裡充滿久違的激動。她上了大學,還跟生母見面了,目前獨自一個人在學校附近租屋,住在沒有冷氣、沒有浴室的雅房。 但是她過得很好,字裡行間充滿對未來的信心,連打工讓她寫來都是這樣有趣——她這樣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居然在安親班當起老師了。 每封信末,她總會問月季—— 那個人……還吵你嗎?真對不起,他很快就會忘了我。在那之前……請告訴我,他可好? 我很好。他在心裡悄悄的回答,現在的我,很好——除了沒有你在身邊之外,我,很好。 凝視著相同的天空,知道你也在這樣的天空下努力著,我不能不好。 他充滿感激的珍藏著這三封信。 在每個寂寞而孤獨的夜裡,當他忍受不住煎熬,又想喝酒麻醉自己時,就會想起信裡淡然卻真摯的問句—— 他可好? 像是要回答她一樣,他會放下酒瓶,在孤寂的燈下,閱讀她的信。 會再見面吧?會吧?等到那一天,他要問她「你好嗎」,然後告訴她「我,很好」。 這是讓他撐下去的支柱。 時光或許會讓許多回憶淡忘,但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只會隨之發酵、醞釀,變得更甘美——雖然夾雜著苦澀。 兩年的時光過去了。他的焦躁和痛苦,鍛煉成忍耐與等待。 他和月季成了朋友,每個禮拜都會請她吃頓飯,子敬也會跟著去。聽聽月季異想天開的言論,和子敬兩個人唇槍舌戰,是他生活中小小的樂趣。 最重要的是,月季會告訴他紫薇的近況。 這天,去接月季的時候,月季告訴他有點不舒服,習慣的行程突然被打斷,他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 「呃……紫薇有跟我聯絡。」她有些局促,「她過得還不錯,不要擔心了。」 看著務觀和子敬離開,月季困擾的回房間鎖上門。她躺在床上,其實並沒有什麼不舒服。 她打從心裡喜歡陸老大和蘇老哥,這種跨越年齡的友誼,讓她覺得有趣而且開心,寫信給紫薇時,總是苦口婆心的要她原諒陸老大。 或許是上了大學後,紫薇功課很忙,所以很久沒寫信給她。早上接到信的時候,她興奮的打開,裡頭只有一張照片,後面還寫了幾行字,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紫薇梳著長辮子,臉上的稚氣不見了,顯得神采奕奕且有些成熟的風韻,她抱著一個初生的嬰兒,對著鏡頭充滿幸福的微笑。 急急的翻到照片後面,上頭潦草的寫了幾行字—— 月季,這是我的寶貝,很可愛吧? 小嬰兒不是天使呢,大部分的時候都像小惡魔,我真快被她累死了。 有空來旅行吧。 我讓你看看我的寶貝。 一點預警也沒有,教她措手不及,還沒聯絡上紫薇,陸老大就來接她了。 她要怎麼告訴陸老大,紫薇有個「寶貝」了?怕露出馬腳,她只好推說不舒服,逃避這次的聚餐。 紫薇……你好樣的!那你大學還念不念? 「這孩子打哪兒來的?孩子的父親又是誰啊?」月季在房間裡大叫了起來。 可憐的陸老大……你真是白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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