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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過了幾天,從歐洲回來的父親,迎面給她一個耳光,沒有聽她解釋。

  「我還以為你變好了!原來?!你太讓我失望了!」

  努力經營的一切……一夕間……就讓小人因嫉妒而毀滅。

  她默默的走回房間。

  我累了。累了。

  還真拿出鋒利的瑞士小刀,這是上次爸爸出差回來,送給她的。

  哭著,發著抖,雪白的刀鋒接近雪白的手腕。

  「割啊。猶豫什麼?如果怕痛,我可以替你將痛感抑制。」冷冰冰的,楊瑾張開潔白的翅膀,緩緩的從大開的窗戶飛進來。

  「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會譏笑我!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還真激動的大叫。

  「是嗎?如果不是你的願望,又怎能讓你指揮別人的身體?你以為不是自己的身體,是誰都能指揮的嗎?」

  聽完他的話,還真突然強烈的暈眩,跌倒在地。

  楊瑾沒有扶她,看著驚慌的還真,「看,因為你開始想放棄,所以你也將無法控制這個身體了。放心,會如你所願的死去。當然,殘存的少女還真,也會跟著走,你不會孤單的。」

  我……只想著自己,卻忘了少女還真。

  這幾個月的事情,不停的在腦海裡盤旋。全是不愉快的回憶嗎?不……她重回十九歲,發現了無限的可能,開始規正過去的錯誤,現在……

  她卻想要放棄。

  眼淚直直的落下來。阿健……衛青……天平……導師……爸爸……少女還真……

  不要……我不要死……

  「不要!」還真坐起來,全身是汗,喘著。

  楊瑾這才扶她,「這才對。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別忘了,你還有我。」

  她緊緊的抱住自己的守護天使,雖然是個嚴苛的天使。

  還真去學校領了肄業證明。

  竊笑著,指指點點的眼光。我為什麼要忍受這些?我什麼都沒做。

  走進阿健家,大門沒關,喝醉了的阿健,蜷得像只小貓般睡著了。阿健為什麼要忍受這些?他什麼都沒做。

  呆呆的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

  阿健遲滯的眼神,睜開。

  「還真。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阿健問著她,還真搖搖頭。

  「你相信我嗎?」還真的臉慘白。

  阿健沒有猶豫的點頭。

  還真也跟著點頭。

  「阿健,我們走。」還真站起來,拉著他的臂膀,「我們走。」

  「走去哪?」阿健遲鈍著,酒精仍然支配著他。

  「我們走。走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再回來的時候,我們還是考我們的試,走我們的前程。」還真的容顏溫柔,「我們走。」

  雖然還不懂是什麼意思,阿健卻點頭。還真去哪,他也願意跟著、

  整理了簡單的行李,還真牽著阿健,準備離開臺北。誰也不關心他們的去留,這個繁華的臺北都城,只有暴雨嘩啦啦的下。

  等待火車進站的時刻,暗沉沉的地下候車處,楊瑾在那裡等候。

  「楊瑾。」阿健坐在另一頭,正在狼吞虎嚥的吃便當,抬頭怪異的望了一眼白衣服的大夫。

  「順便帶走他?」楊瑾笑了,「你是個母親。即使今年只有十九歲。」

  還真自己也笑了,淒苦著。

  「不想向你道別……因為……我……我怕我會大哭出來……」

  「你沒有哭呀。」

  是的。因為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將到哪裡去。

  「這個。」楊瑾拿了張支票,放在她的掌心。「希望這能幫你一點忙。」

  六位數的支票。

  「不行,我不能……」

  「能的。當作是護身符,好好的把他用掉吧……」他擁住還真,愛哭的還真,卻沒有眼淚的抱住他,眼神中出現不屈的堅毅。

  阿健看著他,心裡只有詫異,卻沒有嫉妒。這奇特氣質的男人,讓他生氣不起來。

  「他是誰?」阿健的眼神,還是一片迷茫。

  他?

  「天使,在市療院行醫悲憫的天使。」還真向下望著自己的雙手,無法控制自己的恐懼,還留存在心裡頭。

  看著天使給的支票,她將支票折得小小的,放進臨出發前到龍山寺祈求的香火袋。

  「如果,」她鄭重的對著阿健說:「如果我不能照顧你了,記得帶著這個,到市療院找楊瑾大夫,他會照顧你的。」

  低頭望著這個香火袋,迷茫的眼神漸漸的聚焦。

  「不。」他強將香火袋掛到還真的頸子上,「我會照顧你。會的。」

  突然覺得肩上的擔子輕了輕,軟軟的垮向阿健的肩膀,靠著。

  沉沉的,穿著黑衣的天使,在地下道,遙遙的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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