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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徘琳還不太信,第二日,果然來了人。

  只見安瑜跟了幾個道長、師太上門來,當堂一坐,只是冷笑。「陸掌門,我們安府無端讓你杏仙派燒了,想借你柴房住住,可使得?」

  陸師叔見了這個對頭,只覺頭疼。「怎麼說是我們燒了呢?無憑無據的……」

  安瑜不答言,只招了招手,幾個僕傭捆了個黑衣人,摔在地上,黑衣人滿臉羞慚。

  安瑜笑了笑,「這不是您的高足麼?還是我眼花看錯了?當場抓到他在放火,難道我還賴著你麼?」

  陸師叔無話可回,「你這逆徒,誰讓你去燒了安府呢?」說完一掌就要拍下。

  安瑜早防著他這步,拖著縱火者的衣帶往後一送,「杏仙派作興先殺人證麼?諸位前輩看看,這就是杏仙派的作風,我那苦命的弟媳想來也是沒命了……好歹也把屍首還回來安葬,好歹我與子霽也是兄弟一場……」

  陸師叔臉上掛不住,「安公子,若下是你藏匿本派叛賊,我們又何必柑犯?」

  「人是我劫去的麼?送來讓我醫治,毒還沒全解就急著燒我安府。聽聽這話,你還算是一派掌門麼?老掌門慈悲為懷,怎麼養了一群是非不分的徒子徒孫?」

  陸師叔原本口才就不怎麼樣,讓安瑜搶白一頓,臉一陣青一陣白,兩三下氣勢就頹了,逼不得已,便召了秋娘來見。

  秋娘讓緋琳扶著,從內堂出來,款款的向安瑜下拜。

  「弟妹,身子可好,杏仙派可為難你?」安瑜趕緊扶她起來,微微笑著。

  「托大哥的福,還好。」秋娘笑眯咪的,「就不知道兩個妹子怎麼樣了?那天離散了,秋娘好生懸念。」

  「命硬,家裡人都安全。」安瑜特別強調「家裡人」三個字,「你也別太懸心,是非分辨清楚了,當大哥的會親自來帶你回去。」

  聽安瑜這麼說,秋娘知道子霽應該無妨,「只是家裡人奔走得很?」

  「這個公道是不能不討的,自然奔走得很了。」安瑜又扯了幾句不輕不重的閒話,回頭跟陸師叔說:「我這弟媳本來是富家千金,綾羅綢緞、金枝玉葉般的養著。今天來你們杏仙派作客,可別簡慢了。火燒安府這個公道找還沒討到呢,你們自己先商量,看怎麼處理,改天我再來討回音,順便探望我弟媳。」

  他領了人要走,又向後冷笑,「我弟媳身弱,若是出了點差錯……安府燒了事小,弟媳有事可就大了。陸掌門,你可別試我耐性,我這人暴躁起來,是有點無禮的。」

  陸掌門氣得臉孔泛青,一掌劈得八仙桌碎成好幾塊,秋娘款款站起,弱柳扶風似的靠著緋琳,「緋姑娘,我心頭有些鬧。」

  緋琳會意,扶著她回房去了。

  「有那時間劈桌子,還下劈了這兩個女的?」劉師叔冷冷的說。

  「有膽你劈去!」陸師叔怒道,「沒見安瑜還帶了人來麼?那幾個前輩你打得過?」

  「我去就我去!誰像你這樣假仁假義……」劉師叔走了兩步,「差點上了你的大當!我若殺了這兩個女的,你剛好綁了我往安瑜那兒一送,正好讓你脫罪!我早就知道你捨不得掌門這位置……」

  「我有什麼捨不得的?」陸師叔罵了起來,「說起來都是你害了我!」

  「你少跟我在那兒抱怨天抱怨地,怎麼你抱著……」劉師叔將下半截話咽進去,「哼哼,窩裡反有用麼?橫豎不殺也沒什麼,就算谷梁朗不死,也查不出什麼的。除非……你賣了我!」

  「我賣你有什麼好處?」陸師叔跳了起來,「夠了,我走!掌門的位置,你要就給你吧!」

  「你別想這樣可以脫身。」劉師叔一把抓住他, 「早跟你說,是同條船上的!」

  陸師叔咬牙切齒地看著他,「我真不該鬼迷心竅,跟你同船兒!」

  安瑜下了山,進了棲渡鎮。他的府邸雖然燒了,還是另有藥館,一進內堂,穿著夜行衣的穀粱朗焦急的迎出來,「秋娘可安好?」

  「沒事的。」安瑜安慰他,「我看她氣色不錯,反而是你們家管銀錢的師妹有些焦躁。」

  「緋琳麼?」穀粱朗松了口氣, 「她救過我和秋娘。」回頭想想,又有些淒然,「我只顧著佈置,竟然將秋娘這樣擱著……」

  「老弟,你且安心。秋娘是明白人,若到非常緊急,大不了將她搶出來就是了。你且去調兵遣將,該追查的追查,該問的就問,弟妹的安危就交給我吧!」

  谷梁朗默然,只是點了點頭,就躍身穿出窗外去了。

  話說那藥材商拿著書信,順流而下,只一晝夜就到了憑雲縣。上了渡頭直奔謝氏船運,僕人一看是謝大小姐的家書,非同小可,馬上派快馬送到謝家莊了。

  五姨娘正望眼欲穿,八九個月才接到一封家書,高興得不得了,展信一看,越看越驚,竟是身子一軟,撐在桌子上。

  「啊呀,這不得了了,這怎麼得了呀?」

  一疊聲的喚馬要轎,不派別人,竟然自己要去。

  僕人苦勸:「五姨娘,這路途苦遠,家裡沒人主持,怎好自己去呢?」

  五姨娘瞠起一雙丹鳳眼,開口便罵:「糊塗東西!大小姐都要沒命了,謝家就剩她這點血脈,沒了她,我還主持什麼呢?麗京又不是沒去過,怕遠麼?」

  她原本就在麗京住過一陣子,路途皆熟,便搭船直往麗京奔去了。

  第九章

  原本以為安瑜要帶著人殺上山來,卻一直按兵不動。一日日過去,看看又是半個月了,不但安瑜只是差人上山請秋娘安,人沒來過,連谷梁朗也不見蹤影。

  緊繃了這麼些時候,陸、劉兩師叔以為谷梁朗大概是逃走了,這事情大約冷個一兩年也就沒人提起;不過,杏仙派耳語不斷,弟子間的閑言絮語漸漸多了起來,陸、劉師叔兩人重責了幾個多舌的弟子,謠言不但沒有止息,反而越傳越不堪,兩位師叔安內還來不及,哪來有心力攘外?

  緋琳和秋娘謹慎度日,居然又捱了些平安日子。

  這日,無故進了好些張拜帖,重玄派無為道長、菩提派殘梅師太,對頭安瑜自然沒缺席,甚至連段劍門的總舵主都來了。這樣不約而同的來拜山,直叫人毛骨悚然,但是又沒理由推卻,陸、劉兩師叔只好硬著頭皮,迎了進來。

  下一刻,赫然發現段劍門總舵主親自綁了谷梁朗來,不禁驚喜莫名,一一拜見後,急傳上茶看座。

  總舵主段均拱了拱手, 「且慢上茶,前掌門慈悲為懷,救人病厄急如星火,『俠醫』之名當之無愧,可惜,貴派發喪太早,竟來不及祭拜,段某深以為憾。可否讓我等先跟前掌門上炷香,再議正事?」

  無為道長和殘梅師太也異口同聲:「且替前掌門上了香,盡了江湖同道的心意再說吧!」

  陸師叔無話可駁回,吩咐弟子將谷梁朗押到地豐,哪知道段均不放人。「嫌犯狡猾,再者前掌門是他的師尊,也得讓他去磕個頭再論處才是。」

  「段總舵主是要管我杏林派的家務事?」劉師叔豎起眉。

  「不敢。當年是我將穀粱朗送上棲渡山的,今日他犯了大錯,于理,段某得押著他在前掌門靈前賠個不是。劉大俠,還請你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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