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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緋琳看著秋娘,突生一計。「你大概不知道,韻儀對大師兄是絕頂癡心的。從這癡心上,說不定有法子,且看著吧!」

  她馬上派人在韻儀養病處附近議論秋娘被抓回來的事情,連著幾天都沒動靜,以為沒用,結果第四天晚上,秋娘才剛躺下,忽聽到窗戶呼黥一聲,韻儀慘白著臉,衣衫不整的望著窗裡,飄飄忽忽,像是女鬼一般。

  緋琳和秋娘都嚇了一跳,定神看了看,只見她癡癡的笑,也不說話。

  「韻儀師妹,你怎麼跑了出來呢?」緋琳柔聲問著,「你身子不好,就該好好養病才是。」

  韻儀甜甜的綻放了朵甜蜜蜜的笑容,指著秋娘,「我來殺她。」

  「小師妹,你殺我做什麼呢?」秋娘看她神情恍惚,不似之前靈動俏麗,心裡不禁生憐。

  韻儀又笑了一會兒,神情轉困惑,「是呀,我殺你做什麼?大師兄呢?他不在這兒麼?」

  「大師兄離開很久了,沒回來呢!」緋琳哄著她,「外面風大,進來坐一坐好不?」

  她溫順的跳進窗戶,「大師兄天天晚上都回來啊!他疼我呢。啊,他不是休了你麼?」她瞅著秋娘嘻嘻的笑。

  秋娘和緋琳對望了一眼,緋琳拉著韻儀坐下,暗暗探她的脈象。 「是「天仙子』。」

  秋娘不禁毛骨悚然起來。天仙子wv是種毒單,喝了以後會嗜睡、出現幻覺,若是佐以臣藥,更會加強毒性,有些邪教會用這種藥方控制信徒。

  若說韻儀一直都是師叔們在照顧,為什麼喂她這種毒草?

  「是呀,夫君休了我,晚上都在你那兒麼?」秋娘漫口應著,發現她衣衫不整,伸手把她衣領拉攏,卻發現她雪白的頸上有道鮮明的吻痕。

  那痕跡非常鮮明,看起來是最近才有的。

  秋娘的手抖了起來,抓著她,「韻儀,你好生想想……那天,你父親去世那天,到你房裡的……真的是大師兄麼?」

  韻儀的表情空白了一下,「你胡說什麼?我爹還活著!爹爹、爹爹,你在哪兒?爹爹,你不要跟大師兄吵架,好好跟他說呀……我知道大師兄是愛我的,是愛我的,爹……」她啜泣著,一面往壁腳縮。

  「事實上,你並不知道是不是大師兄,對不對?」秋娘不讓她躲,死命扳著她,「夜裡你睡覺點燈麼?一片漆黑中,你怎麼認得是大師兄呢?」

  韻儀突然安靜下來,眼睛死死的看著地板,輕輕地說:「他不是大師兄,還能是誰呢?他一定是大師兄,絕對要是大師兄!他只是捨不得我,所以才來了……不會是別人,一定是他沒錯!怎麼可以是別人了?不不不……」

  「你回答我,你看到他的臉了麼?」秋娘抓著她搖,「你看到了?你真的看到了?」

  「我爹爹看到了!」韻儀哭嚷著,「爹爹看到了!雨好大、雷好大,閃得好亮,我眼睛痛……但是爹爹看到了,他罵大師兄是禽獸不是人,啊啊啊啊……血、好多血!爹爹……爹爹……」

  緋琳聽到窗外有騷動,趕緊出手點暈了韻儀,先嚷了起來:「快來人啊!有刺客……欽?是小師妹,小師妹怎麼昏在這兒?快來人啊~~」

  兩個師叔搶了進來,看見軟倒在地的韻儀,先是把看守她的人罵了一頓,緊張兮兮的望著秋娘和緋琳。

  「她可對你們說什麼?」

  「來得及說什麼?」緋琳裝出一臉惺忪,「撲進來就滿口亂嚷,拿起刀就砍!小師妹病成這樣也不是法子,師叔要是醫不好她,其他師兄弟也該會診看看,這樣白耽誤著,女孩兒的名聲怎麼好?」

  「這需要你費心麼?不關你的事情!」劉師叔怒目。

  陸師叔趕緊攔了他的話,「緋琳這兩天只是有些痰迷,氣急攻心罷了。幾帖湯藥就好了,別擔心了。」他輕手輕腳的扶抱著韻儀,使個眼色要劉師叔跟著出去。

  緋琳趕緊關了門窗,兩個人對望著,心頭不斷突突的跳。

  「怎麼可以讓他們帶走韻儀?」秋娘急得跳腳,「這兩個老畜生……」

  「噤聲噤聲!」緋琳急得拚命揮手,「現在是說話的時候?我們兩個能幹嘛?白白送死,小師妹才真的沒救了!這下不好,真的不好……那兩個老畜生原本就疑了我,和我相好的師姊妹都不讓我們去找大師兄了,現在是疑上加疑,這可是命在旦夕了!」

  「就不得報官麼?」秋娘抱著膝,不斷轉著腦筋。

  「我的姑娘,你說這什麼死老百姓的話?小小的知縣哪裡惹得起杏仙派呢?官府也只是唬唬老百姓,哪裡敢惹武林人?」

  「知縣惹不起,那知府呢?郎中呢?宰相還是皇帝呢?總不成連皇帝都惹不起吧?」秋娘說了氣話。

  「皇帝?」排琳自言自語了一會兒,「我怎麼忘了段劍門有皇帝這靠山呢?到底還是不成,怎麼傳遞給段劍門呢?頂多我也只能派人到棲渡鎮……」

  「棲渡鎮往南行馬一天可以到渡口往海口,還有往東可以到憑雲縣的麼?」秋娘細細忖度在謝家莊當家時的地理。

  「有啊。往東五裡是平渡,遂紫江往東出海口,又剛好是順流而下,經過憑雲縣的。」緋琳回答。

  「那好得很。」秋娘起身鋪紙磨墨,「死老百姓也有死老百姓的做法。」

  「啥?」緋琳滿頭霧水。

  「想來這名門正派也不屑去找小生意人麻煩,而我呢,當初是謝家莊的奸詐生意人呢!」秋娘一面修書,一面冷笑,「謝家莊也沒什麼,多少有些船運車行,天下哪裡去不得?你倒說說看該去找段劍門哪個?我這死老百姓可不懂這些。」

  「這件事情鬧得越大越好,直接找總舵作主吧!」緋琳看了看秋娘寫的信,又添了幾行,「就不知道托的人妥不妥當。」

  「我這種死老百姓,自然是撒潑又撒野了。」秋娘想想謝家莊還有誰,不禁笑了起來,「放心,極妥當。」

  當夜兩人商議定了,就把書信託給往山下採買藥材的師姊。師姊尋了相熟的藥材商,托了信往謝家莊去。

  可憐陸、劉兩師叔費盡心思察看來往的江湖人,卻沒注意小小的藥材商拿著要命的信,施施然往渡口去了。

  表面上杏仙派一片平靜,但是暗地裡卻波濤暗湧。

  緋琳被掌門托了管顧門派,一步也不許她多走,又藉口怕她事多管不到,要她將金錢用度漸漸交出來,她也假意敷衍,只說要整理賬冊,一直拖延著。

  若是將這管家的實權交出去,她和秋娘可就死得快了。

  秋娘倒是鎮定,還有心思做針線。

  「我的姑娘,你還有心思紮那勞什子?」緋琳心下焦躁,「我們倆的命就要沒了!」

  「你到底認不認識你大師兄呢?」她慢條斯理的紮著花兒,「我困在這兒,他必定會想辦法,這兩天就該有消息了,怕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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