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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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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大師兄又何必如此?昨夜大師兄醉到連路都走不得,還是幾個略略不醉的師兄弟攙他回房的,要說睡醒時犯此大錯,然後若無其事的回來睡覺不逃,豈不怪哉? 「小娘子。」劉師叔語氣緩了些,「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等等你就可以走了。」語氣又轉嚴厲,「但是這個混賬卻是本門人,說不得杏仙派得清理門戶!女子名節重於性命,韻儀破著臉不要,就是等著捆你就地正法!你這畜生……師兄真是白操了一輩子的心!」劉師叔忍不住滴下淚來。 谷梁朗總算是聽清了首尾,他將秋娘攙起,拿了絹子幫她拭淚,「師叔,子霽雖然不肖,但也絕對沒有做這等敗德之事。」 「你這沒良心的東西,到現在還撇個乾乾淨淨!」韻儀散著頭髮,赤著腳,衣衫不整的拿著劍,一雙眼睛哭腫像是核桃,「你玷污了我,又殺了我爹……我先殺了你,再抹了脖子,一併完了事!」 還沒說完,韻儀就勢若瘋虎的撲上來,一把白霜霜的劍亂砍亂劈,屋內窄小,又塞滿了人,谷梁朗只能左支右絀的躲開,一面將秋娘護在身後。 韻儀原本就滿腔悲憤,又看他一心維護妻子,更添妒火,劍鋒一轉,竟是劍劍往秋娘身上砍去,冷不防,讓谷梁朗點中手腕,搶去了劍,韻儀心中更火上加油,「我跟你拚了這條命算了!」 「師妹不用動手,看我殺了這奸賊!」二師兄趁亂揮出一劍,嘶的一聲,劃破了谷梁朗的袖子。 「胡鬧夠了沒有!」只見白影一閃,陸師叔身影一動,奪了他的劍,順手給這二師侄兩個耳光,又將韻儀點了暈穴,她身子一軟,身邊的人趕緊扶住她。 「蕙芳,將小師妹帶下去。」陸師叔面凝寒霜,「當真家裡沒大人?需要你們這些子侄輩動手?就算掌門師尊沒了,我們這群老師叔還沒死淨呢!更不要說師叔祖還在,正在後山閉關著。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還是等師叔祖出關了,聽他發落吧!」 陸師叔轉頭,表情凝重地看著穀粱朗,「莫說師叔不信你,只是韻儀指證歷歷,要師叔白放了你,怕眾人不服。你若果真清白,那又有什麼好怕懼的?你若還認我這個師叔,就聽我發落,乖乖棄了兵械,讓劉師兄摑了。有什麼事情,等師叔祖出了關再分個是非曲直,你看如何?」 谷梁朗本就是個坦蕩君子,就把從韻儀那兒奪來的劍棄了,「這事兒跟秋娘一點干係也沒有,還請師叔多周全。她身子弱,隨我來棲渡山原本是要治病的……」想起師尊慈愛,居然死無非命,自己又枉受委屈,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得,他忍不住眼眶含了淚,「摑便捆了,容我去師尊靈前磕頭。」 「你還假惺惺些什麼?!」二師兄義憤填膺,「師父明明是你殺的……」 陸師叔嚴厲的橫了他一眼,逼得他不敢說話。 「不管是非曲直,這個頭是該磕的。也算你們師徒一場。」 「夫君,萬萬不可!」秋娘急出一身汗,她當家多年,自然知道人心險惡。這件事情透著古怪,人都捆了,別說想逃,就算死在他們門派裡也無人查問。 「又不是你做的,挨什麼捆呢?你就算不替自己想,也替你師尊想想他的冤仇,不替師尊想,也替我這病鬼想想……」好不容易幹了的眼淚又濟然而下。 一面挨捆,穀粱朗一面安慰她,「秋娘,別擔心了,不過是一時誤會。我請師叔送你去安府,你耐著性子等我,少則十天,多則半月,我就來接你了。你可要保重身體,別為我傷懷……」 眼見無法挽回,秋娘心下焦急不已。已是卯時,但是天像是破了洞,嘩啦啦的直下大雨,墨黑的像是黑夜似的。這樣白天,還得拿著火把才看得清左右。 秋娘還拉著谷梁朗啼哭,眾人已經吆喝著要拉走了。她心知不祥,卻也無計可施,只聽得嗤嗤幾聲,火把居然全滅,一下子屋內外漆黑一片,膽子小些的女孩子都叫了起來。 只聽到谷梁朗悶哼一聲,竟然軟倒,原本拉著他的夥娘讓他帶得一跌。漆黑中伸手不見五指,只是她終年失眠的老毛病居然救了他們一命,正因為習於黑暗,恢復視力也較別人快,黑呼呼的人影拿劍砍了下來,她還來得及抱著谷梁朗往旁一滾。 這一滾,撞到床沿,秋娘正想著「我夫妻竟命畢于此」時,緋琳已經打亮了火把,滿屋子人面面捆覷,只見穀粱朗面青唇白,氣息低微,顯見是中毒了。 「是誰這樣莽撞行事?」陸師叔氣得大罵,「人都捆了,還趁暗使這歹毒招數?把我跟幾個師叔放在什麼地方?」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二師兄身上,他心裡不禁有氣,「別裝死了,自己射自己這麼一鏢毒想擺脫?你也忒心細了,把我們杏仙派當什麼了?這點子毒還解不了?」說完就粗魯的上來拖。 秋娘此刻正是草木皆兵,雙手護著谷梁朗不敢放,只是啼哭。二師兄推了她一下要搶人,她趁隙往床上的箭袋抽了一根箭,冷不防在他手臂刺了一下。 二師兄捂著手臂,瞪著眼睛,「你這個……」話還沒說完,就軟倒在地。 所有人大驚,劉師叔氣得直跳腳,「反了、反了!早該殺了這對狗男女,現在讓她又多害一人!」掄出拳頭就要打死穀粱朗。 秋娘把谷梁朗護在身後,跪著哭訴,「要死大夥兒——起死!我若死了,那人也不用活了!我夫君死了,我還活什麼?倒不如大家都到陰曹地府三堂會審,爭個是非曲直,省得活著被冤枉!」她一面哭一面咳,髮鬢淩亂,眼睛哭得紅腫,偏偏目光炯炯,怒火不熄。 緋琳瞧了瞧箭袋,張了張嘴,還是閉上,低下頭,不敢笑。 劉師叔恨不得打死谷梁朗,但是面對這樣病弱的女子,倒是沒了手腳。伸出拳頭,她只抬頭喊打,拿出刀劍,她只直著脖子喊砍,名門正派了一輩子,倒是讓他不知道怎麼對付這樣紅顏的無賴。 偏偏二師侄昏暈過去,看也看不出足什麼毒,只見他一味昏睡,恐怕毒性一旦發作會要了他的小命。 「小娘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陸師叔皺了皺眉,「好端端的傷了我門派弟子……」 「你們不也好端端的傷了我夫婿?」秋娘哭得可憐,但嘴上依舊不饒人。 「弟子為報師仇心切,我也不好苛責……」 「那我救夫心切,你可以苛責我麼?」 真是說一句頂一句,陸師叔也鬧得全無辦法,眼見二師侄氣息都微了,心裡不禁焦急,「這樣吧,小娘子把解藥交出來,我負責治好子霽,這樣如何?」 「我說不好!」秋娘怒道,然後又哭了,「你們滿門派只想治死我犬君,打量我不知道?人交給你們,還能活?橫豎是死,我們夫妻死在一道吧!那個該死的剛好幫我們墊背,順便當個見證,聽聽死去的師尊怎麼說。師尊,師尊哪……您英靈何在?滿屋子的好徒弟,好師弟啊,您死得這麼慘,大家只想找個代罪羔羊抹過就算了,放著你的仇人不管,要治死你的大弟子哪……師尊哪……」 讓她這樣哭叫,師兄弟們個個都低了頭,鼻頭陣陣發酸。這整件事情越想越疑,卻又不好違了眾人的意,心裡只是犯疑惑,氣勢就頹了下來。 陸師叔沉重的歎口氣,心裡暗想: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果然聖人之言。 「小娘子,你也莫哭了。要怎樣你才願意交出解藥呢?」 秋娘拭了拭淚,冷笑兩聲,「殺了我搜身看看,或許有也難說。」 這麼說,是連殺了她也沒有了。 「掌門師兄也就這兩個得意弟子,真的怎麼了,我拿什麼臉見師兄呢?」 秋娘心中暗喜,「若要我給解藥,也使得。無送我們夫妻到鎮上安府,讓安公子替我夫君解了毒,我自然把解藥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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