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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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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我這小弟鹵莽了……」同幫的冷汗涔涔,「實在不是我們怨了大夫……」 「我知道。」鬼醫厭煩的托著腮,「還有哪個病人要看的?我還得去巡房呢。」 另一個大漢急步上前,「大夫,我快十日了……這傷到底有沒有救?」 「沒得救。」鬼醫回得很乾脆,「十日滿先服了五毒丸吧,我還沒弄清這寒傷怎來的,等我弄清楚再說。」 「嗄?還得吃這個?大夫,再吃下去……老子捱不住了。」大漢想到毒發的痛苦,眼眶不禁含淚。 「你也可以不吃。」她看看四周發現了麗剛,「死丫頭,來了不用說一聲?給我過來!我就知道你命硬,死不了!」 沒好氣的回答,「三……三姑。這位是無常鬼捕燕無拘燕大哥,就是他救了我。」 三姊呀,你別露了我的餡兒。 麗郭在簾後笑出來,忙取羅扇遮掩。 她這嬌俏模樣,看呆了一廳的江洋大盜。說怕,當然是怕的。到底當中有幾個是因愛生敬,因敬生懼,那就說不準了。 「燕大俠,我這沒用的『侄女」煩你了。」她樂得輩分提高一階,「隨我到後堂來吧。」 先安頓了燕無拘,她抓著麗剛到自己房裡,先把了脈,開了藥方,揮手讓小婢煎藥去。 「所謂因禍得福。你倒是拐了個能看的妹夫來了。」麗郭搖著羅扇,笑得不懷好意。 麗剛臉紅著摔了她的手,「三姊,你說這啥話呀?他是燕大哥欵!你又不是不知道,爹爹跟燕伯伯是世交……」 「唷,世交是沒錯,怎麼我費盡口舌勸他別同房,你又欲言又止,難分難舍的?這個親上加親哪……」 麗剛沉了臉,「你別當我不知道你的鬼王意。我若嫁了,爹爹逼婚就逼得沒那麼緊了。你當什麼姊姊呀?我都快死了,托你來看看,就顧救你的江洋大盜……」 麗郭一扇子打在她頭上,「死沒良心的。你知道姊姊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拉著麗剛低聲,「我治這些江洋大盜,似乎讓人盯上了。若不是我日夜防備,哪還有命在?連大門都出不去了!救你?我還指望你來救我勒!」 她朗聲,「我蔔過卦,你這行雖然兇險,卻有貴人相助,又紅鸞星動。怕啥?你知道我的卜從來沒失靈過。」 麗剛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尋思一會兒,也覺擔憂。「哪天失靈到我身上,你就知道了。」 麗郭含笑,自信滿滿的搖著羅扇,「安啦。我可不是光會弄草藥而已。醫術有爹爹在前,我不敢說。若說卜卦……我要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的。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你信我就對了。」 她狐疑的看著這個比自己更刁鑽的三姊,總覺得她的笑容不懷好意。 第六章 在鬼醫宅內數日,無拘雖擔心麗剛的傷勢,冷眼觀察,卻覺得這些榜上有名、他勢必追查的汪洋大盜很是特別。 入了鬼醫門,恩怨擺兩邊。在外面搶地盤搶得腥風血雨,殺氣騰騰,這些無惡不作的惡人進了碧翠山,每個人都客客氣氣的,彼此焦急的詢問關心對方的傷勢和病情,若有人痊癒,旁的人都幫他們高興,不能飲酒,也捧著茶碗呼暍慶祝。 原來惡人也是有人性的。 鬼醫行藥霸道態意,光看五毒丸就知道了。實在看不出這個外表溫婉的美貌姑娘歹毒若此……但是這幫大盜對她恭恭敬敬,有些眼中還流露出深深的仰慕……更讓他覺得奇特又好笑。 初到時,因為鬼捕的身分,幾乎沒人同他說話。見他在受針灸的麗剛房外焦急徘徊擔憂,終於有人對他開口了—— 「神……我是說麗剛姑娘,可好些了?」 一看是金刀王五,他低了低頭,「看氣色是好些了……但是鬼醫行藥霸道,她傷後體力甚虛,不知道是否禁受得起……」 金刀王五滿眼同情,「哎哎,鬼醫對姑娘家不同我們這群皮粗肉厚的漢子……可他們林家姑娘都迷人得很,是吧?怪不得坐立難安哩。」 無拘兩耳發燙,「沒那回事兒。下過是基於世交的情誼……」 「怕啥?」金刀王五拍拍他的肩膀,「入了鬼醫門,恩怨擺兩旁。出了這門,又要你追我躲了。此刻不聊聊更待何時?你這死臭脾氣,格老子被你追得亂竄,嚇破膽了。」他悄悄的說,「我瞞著鬼醫藏了甕好酒,要跟兄弟暍去,鬼捕大人,你也來吧。機會難得呢。」 要待下去,又壓抑不住好奇,他也跟著去了。 幾碗黃湯下肚,這群疏豪漢子見無拘喝酒面不改色,談笑自若,忍不住起了惺惺之意。傷後無聊,悶個賊死,跟鬼捕談天說地,越發眉飛色舞。 「來來來,再乾了這碗!」金刀王五呼喝著,「鬼捕大人,我也沒指望出去以後跟你攀交情。我知道你鐵面無私,老子殺人如麻,早看開了。落到你手底,若記得這碗水酒,上刑場前帶甕燒刀子給我送行,就算承情了!不過說真話,別破不了的案子硬栽到我手底。江南儒俠滅門,不是我金刀王五幹的。他家又沒美姑娘,窮酸得要死,我做啥浪費力氣?買賣也不是這麼做的!」 「著呀,老五,你這話說到我心坎裡了。」半醉的鹽幫幫主拿著碗,「我人還病在這兒,倒說我殺了四川唐大俠。鬼捕大人,你倒是評評理。辣塊媽媽的我挨了小人暗算,得了這個不死不活的寒傷。說來丟臉,我自己就是靠『玄冰掌』這記吃飯的。辣塊媽媽!唐大俠就算死于寒掌,也別說就是老子幹的!雖然說老子手下幹下的案子不少,但也不甘願多扛這一條……」 眾漢子七嘴八舌,他心裡微驚。細細詢問,發現這一個多月來,各大黑幫幫主、名盜,皆遭了暗算。比對容貌,應是墨陽無疑。 「你們都不想活了?快快給我滾出宅子!就跟你們說這寒傷遇酒不利,你們個個給我喝個東倒西歪!」麗郭擦著腰,柳眉倒豎,薄瞠更見嬌俏,這票漢子像是老鼠見了貓兒,低著頭,規矩得像是學堂的學子。 她二話不說,把酒全倒了。 「還要命的給我回房躺著去!你們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連說帶念的,訓了他們一頓。 眾漢子頭低低的溜回自己房裡。 「鬼捕大人,你也真是的。跟我的病人喝什麼酒?真是……」 無拘苦笑的打斷她的碎念,「麗剛可好些了?」 「剛施了銀針,得歇歇。先別進去吧,她好不容易睡熟了。」麗郭搖著羅扇,輕輕歎口氣。 這口氣卻在無拘的心裡重重的捶了一下。 「……這寒傷,難道沒有根治的辦法?」他越發焦慮。 「你和她共處經月,應該比我更瞭解這個寒傷吧?這無名寒傷已經接近完成的階段了……」 他猛抬頭,「這是什麼意思?」 麗郭細細看了他一下,羅扇後的笑容有些莫測高深。 「鬼捕大人,你隨我來。」 她領著無拘到藥室,翻出大疊的病歷。「我按了時日排列,你慢慢看。我先去幫麗剛開藥方。」施施然使出去了。 無拘翻閱著,越看越驚。剛開始的病人所受寒傷只是輕微,醫治後可痊癒出宅:越往後,收的病人越沉重,死的人也越來越多,到了最後一個,剛進山門就斷氣了,經脈全數被寒氣凍得柔腸寸斷。 試掌。這些江洋大盜,被墨陽拿來試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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