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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我要你整個在這裡,」他一把抱緊她,緊得木蘭幾乎無法呼吸,「你的過去、現在、未來,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恐無法生育……」她有些悲哀的,「你可知道?大夫合診,認為我早年受傷至深,著床極難。若為唐家香火……」她悽楚的抬頭,「你會納妾嗎?」

  「我不要你當賢良娘子!」他忿忿的搖著木蘭,「你敢幫我納妾,我馬上送給羽林衛未娶妻的士兵!香火算什麼?我不要孩子!我更不要孩子來分你的心思!你是我的!」

  這個霸道的男人……就是這樣霸道粗魯的愛自己,她才願意縛了自己的雙翼,靜靜的待在這個美麗的籠子裡。

  「……你若厭了我……」她抽泣起來,「一定要告訴我……我能遠離,無法與人分享。你答應我吧……」

  「我不答應!」他乖戾的抓住頭髮,狠狠地吻她,「我這輩子決不放你走!絕對不!」

  一生只有這麼一次,她對自己出身皇家這件事情抱憾。我若是尋常女子,該是多麼幸福?!

  偏偏我是東霖皇家的監國木蘭,死生都無法去職。

  這是多麼抱憾……

   第九章

  秋序轉冬,凰島原比麗京北向許多,饒是海島,冬初就開始降雪。今秋大熟,家家戶戶豐衣足食,春季來依附的百姓都已經有了收成,即使夏秋方至的居民,也都有了冬糧與材薪,安穩的生活下來。

  瑞雪紛飛,百姓可安穩過冬,軍營裡還是一派忙碌景象。打鐵匠忙過了春秋的犁具鐮刀,正好趁冬季打造刀槍劍戟,小孩婦人忙著削箭身,安箭簇;火槍營正檢視剛從西島走私進來的大炮。校練場無視大雪,仍然操練不懈。

  「弟兄辛苦了,」木蘭戴著兜帽,騎著玄風,「這麼大的雪還操練,等等喝點水酒去寒。」她笑吟吟的,毛皮圈著凍得緋紅的臉龐,像是枝頭的豔梅。

  眾兵將歡呼,和她並轡的李松濤彎起嘴角,「你倒懂得賣好,怪道凰島這麼多男人願為你拼命。」

  她微微一笑,「凰島的士兵並不是為我。」雖然李松濤狂妄自大,指明要她,但這段日子來凰島,他倒是規規矩矩的,從來沒有踰越。

  他說得令人發笑,「若是別的女人,當然是先壓倒再說——還沒有我壓倒的女人捨得我的。只是你,東霖木蘭,我不要只壓倒你。我要你腦海裡只有我。」

  木蘭仍是一派自若,「如何想在你,如何做在我。」

  他倒也不覺挫折,沒事就來凰島作客。

  劍麟原本非常討厭他,有回兩個人背著木蘭狠鬥了一番,回來看他衣飾骯髒,全身是傷,又好氣又好笑,「非打一場不可?」搬了藥箱療傷,望著她柔白的手,「我知道你丟失的簪子哪去了。」

  簪子?她實在想不起來,「什麼簪子?」

  「我從花刺子模回來那天,你丟失的簪子!」有些惱她想不起來,「在李松濤那兒。」

  呀!她輕歎一聲,「你不會以為……」

  「當然不會。他是什麼東西?」劍麟哼了一聲,「那天你和他在校練場打了一架,他撿走了不還。我瞧見了,向他要,那王八羔子……嘶……輕點輕點……蘭!你故意的!」他哀怨的望著幫他上藥的木蘭。

  「一根簪子你也捨不得?」她真不懂這些男人,「有什麼好要的?」

  「他日日放在懷裡!」劍麟聲音大起來,「跟他要,他居然要你自己跟他說!」

  「就為這個動手?」她實在啼笑皆非。

  「就為這個。」他悶悶不樂,「賊廝鳥!下次一定要跟他分出勝負……」

  這個勝負一直沒分出來,她知道劍麟漸漸的有了英雄相惜的感覺,只是嘴硬不說。

  劍麟……大概在李松濤的身上看到莫言的影子吧?

  莫言啊……中鈺啊……你們在哪裡?過得可好?

  「怔怔的想什麼?如果想我,過來便是,何必想呢?」李松濤勒住馬,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我是想……想跟你要那根簪子。」木蘭回神含笑。

  「哦?我還你簪子,你賞我什麼?」他眼中的貪婪怎麼也掩不住。

  「物歸原主,本屬該然,為什麼要討賞?」

  「我是土匪。土匪是沒什麼物歸原主的想法。」他策馬近些,「賞我什麼?」

  「你留著吧。」她很大方,「簪子賞你好了。只是你要這做什麼呢?打賞給你的妻妾?」

  「我哪有妻妾?」他不太滿意她的大方,「全打發了。我這島主夫人的位置,就等著專寵你呢。」

  「你不用奢想了。」劍麟冷冷的說,「土匪頭。」

  「那你不是土匪頭?」松濤頂回去,「她能嫁你,為什麼不能嫁我?」

  看這兩個又要杠起來,木蘭試著要緩和,「天這麼冷……」

  「對呀,天這麼冷,」劍麟頭也不回,「東霖那邊有線報,你要不要先回去聽聽,我跟這土匪討教討教?」

  聽得線報,她躊躇了一會兒,決定不管這兩個鬥雞似的男人,策馬回奔。雪已經停了,鬆軟的雪不適合馳馬,她實在心憂如焚。

  ***

  「新帝?璿?」她變色,轉眼大喜,「是真的?」

  線報的人滿面疲倦,卻也歡欣,「是。敝派掌門與夫人問公主好。新帝在段劍門,安全無恙。」

  「段劍門?」她心念一轉,不禁狂喜,「莫言是段劍門掌門?」

  門人咧嘴,「是呀。掌門人不知道托了多少門路,這才找到您。」他恭敬的把白玉班指給木蘭,「到底還憑了這個信物,才能上凰島。」

  白玉班指……豔紅嫁裳……她撫著這曾經不離手的白玉班指,思緒飛得很遠,飛到四人談笑議事,曾經以為將是一輩子效忠東霖。

  她的眼眶濕了。

  「還有口信。」門人神情凝重,「西島開戰。」

  木蘭大驚,「為什麼我不知道?」

  「公主,我剛離岸才知道的。」門人凝重的說,「這次興帝未免過分。西島派商人來貢,順便請求開港和談,偏生興帝聽聞西島商人妻子美貌,先奸後殺,又掠走了來使的女兒,連帶開到麗京的西島船全吞下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現下又做出如此醜事……」

  木蘭的臉色慘白,「……西島正好趁此因由打了過來?」

  封港將近兩年,水師荒廢,要怎樣抵擋西島水師?

  「天啊!」她霍然站起來,「我馬上到東霖去!」

  「公主!」門人懇切的說,「您暫緩焦心,且聽後續來報。掌門已經下令搜集情報,若有緊急軍情,自當……」

  「戰事急如星火,那堪延遲?」她手指成拳又放,勉強深呼吸了幾下,「遠道辛苦,且休息片刻。木蘭調度既定,便與尊駕回東霖。」

  她急急的拉開地圖,思前想後,為什麼不遲兩年呢?凰島目前士兵只有五千,戰船二十艘,加上來歸海盜,也不滿萬人,戰船不到百艘。西島以商立國,戰船何止盈千?這水師……是萬萬打不成的……

  除非深誘腹地……陸戰尚有把握……想到諸王節度使各有圖謀,她的心又涼了一截。當初與南苗尚有邦交,還可借兵。興帝鎖國,與南苗交惡,這如何是好?再說這些年南苗積弱,內戰不休,自顧不暇,哪有兵力借我?

  若是西極……萬萬不可與那老狐狸謀皮!

  思慮深切,一顆心一會兒似火焚,一會兒如冰窖。

  環哪環……你為何身為嫡傳帝王,不知守衛家國,反招禍事?她正抱頭苦思,劍麟氣憤憤的走進來,看見桌上的地圖,一把撕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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