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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不知道,我家人叫我念護校,我就念了。」說實在的,到現在她也弄不清楚自己當時怎麼會那麼聽話,家人叫她去念護校她就去念了。「可能是我不太會念書,怕我沒有好出路。」

  「你不是說生活是自己的,你不像是個會聽話的人。」

  「我的確不是聽話的人,只不過家人的話是建議,不是強迫,他們都是為我好。」

  「你後悔過嗎?」

  「後悔?從沒想過。」天紹慈按摩完左腳,又換另一腳,直接跪在地板上繼續幫他按摩。

  鮑佑年低頭凝望著她,雪白剔透的皮膚,濃密長翹的睫毛如音符般輕輕跳動,圓而翹的鼻頭上有顆不易發現的小黑痣,紅唇如櫻桃,瓜子臉只有巴掌大。

  她很美,美在自然、美在不經過任何的人工修飾。

  她很美,生氣時,工作時,甚至和他大聲爭辯時,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另一種不同的美。

  他就這麼凝視著她,再一次看到出神。

  「我頭髮上有長頭蝨嗎?」天紹慈見他安靜了很久,好奇的抬起頭,便看到他居高臨下盯著她的頭皮看。

  「你是不是和誰講話都這麼沖?」

  「不是。」

  「這麼說,是特別針對我嘍?」

  「沒辦法,一開始我對你的印象實在非常的不好。」她也不怕他生氣,很老實的說。

  「為什麼?我得罪過你嗎?」他記得從她第一天當他的特別護士開始,態度就很強硬,說起話來也不怕氣死他這個病人。「所以你第一次幫我換胸前傷口的紗布時,才一副像是為父報仇的樣子。」

  「喂,你別隨便污辱我的專業修養,當時是你將我的手用力一甩,才會連帶的扯動你的傷口而流血的。」

  「這麼說全是我自作自受?」

  「沒錯。」本來就是如此,她不會接受任意的栽贓。

  「你為什麼如此討厭我?」

  「沒辦法,打從我當護士以來,還從沒看過哪個病人像你這樣蠻橫無理、鴨霸惡劣,每個去當你特別護士的人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跑出病房。」天紹慈抬起頭,看他眉頭又打在一起,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心想,他這一爆發這棟三十年的老公寓大概可以直接蓋新大樓。「算了,不說了。」

  「為什麼不說?」

  「口幹,懶得說了。」

  這女人氣死人的本事真是高竿呀!她言下之意是說他的惡形惡狀已經多到罄竹難書了嗎?

  天紹慈按摩完,將他的雙腳從椅子上放下來,再用毯子蓋好。「你要睡覺,還是要先洗個澡?」

  「我要洗澡。」

  她站起來,從她下午整理空出來的衣櫥裡拿出他的換洗衣褲,走進浴室裡放在架上。

  再搬一張平時她打電腦時坐的木椅進去,這麼狹小的浴室,一台輪椅怎麼推進來?

  他根本存心找麻煩,放著舒服的家不住,偏要來這裡找罪受,也找她的麻煩。

  放好水之後,她推他進浴室,但一到浴室門口,她就開始傷腦筋了,浴室門根本比輪椅還小,而他這一百八十幾公分的高大身材,更不是瘦弱的她背得起來的。

  「怎麼辦?根本進不去。」

  「當初這門怎麼會做得這麼小?」看來今天他是不用洗了。

  「你說這是什麼鬼話,有誰家的浴室會設計成能讓輪椅順利進出的?」她沒奸氣的說。「又不是醫院。」

  「算了,你去提桶水來幫我擦身子。」退而求其次,也只能如此。

  「我想你家的浴室門一定很大,你還是搬回你家休養好不好?」

  「這只是小問題,我會讓人處理,你不必擔心。」

  「你是不是有被虐待狂呀!放著舒服的房子不住,偏要住在這種狗屋。」

  「一下鳥籠、一下狗屋,還好這裡整理得還算乾淨,要不比較像豬舍。」

  兩人就佇在浴室門口爭論著這沒營養的問題。

  「人家說金窩銀窩下如自己的狗窩好,真不知道怎麼會有人硬是要賴到人家的家裡。」天紹慈說著,把他推開一點,進浴室提了桶水到門口,擰了條濕毛巾遞給他。「毛巾。」

  「你幫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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