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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風姑娘?是在說她嗎?風千舞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廂房裡。

  「是,大人,屬下這就去。」第一個聲音回答。

  越聽,她越覺這兩個聲音耳熟,可偏偏想不起在哪裡聽過,風千舞蹙著眉,努力思索,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對不起,請問外面是誰?」她撐著身子坐起,將衣服拉了拉,確定自己的裝束還算得體。

  「你醒了?」聽見問話,門開了,身著便裝的文震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外,因為大夫說她明早才會醒。

  他……好眼熟!

  忍著敲破腦袋的衝動,風千舞盯住文震,直到他快走近自己床邊,才虛弱地笑了笑。「這位公子……是您救了我嗎?謝謝……不好意思,請問怎麼稱呼?」

  「你不認識我?」文震訝然,注視她片刻,看到她茫然的神情不像作假,這才一字一句道:「我是文震,文府的主子。」

  「啊,你是文震!」風千舞坐在床上的身子幾乎彈起。「你……」她緊張地吞了口唾沫,臉上擠出僵硬的笑。

  「上次見到文大人是在兩年前的元宵燈會上,所以,我記不太清楚……你的樣子了……」聲音越來越輕,可見心虛。

  「記不清楚我的樣子?」文震又是一怔,他今天錯愕連連,全拜這位風姑娘所賜。看著眼前這位臉蛋泛紅、眼中卻並無半點迷戀的風姑娘,他不禁困惑,總覺得這不是一個愛慕他的女孩子該有的表情。

  「風姑娘,你今天病著,就住在我這裡──」

  風千舞一愣,抬頭急聲道:「不、不,文大人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但小女子不敢打擾大人休息,還是回自己的廂房比較好。」

  急著要溜,果真不像一般愛慕自己的女子啊!

  他鎖住風千舞病得緋紅的臉頰。「已經很晚了,姑娘要在夜裡走來走去,很容易加重病情。」

  「可是……」

  她一開口,即遭拒絕。

  「姑娘是在害怕什麼嗎?放心,我睡在隔壁書房,不會吃了你的。」

  風千舞一向知曉事情輕重,想著惹惱文震對自己並無好處,只好勉強笑道:「既然大人抬愛,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只是小女子有病在身,若有怠慢之處,還望大人見諒。」言下之意,先為自己找好退路。

  她左一句大人,右一句小女子,聽得文震很不舒服。他拉過張椅子,挨在床邊坐下,再度打量她。

  風千舞的確是個不同尋常的女子,尤其她的眼睛,清澈得彷佛一潭秋水,沒有半點心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要說她是個野心家,恐怕沒人會信……

  她,真就這麼在乎權勢嗎?

  「文大人?」被他看得有些發毛,風千舞不知道自己有哪裡不對。

  「風姑娘,你怎麼會跑到望月閣的樓頂上?」反倒是文震,若無其事地換了個話題。

  「我……呃……廂房裡太悶、太吵,我想出去透透氣,沒想到北方好冷,竟把我吹病了……」

  「風姑娘,我問的是,你怎麼會病倒在望月閣的樓、頂、上?」

  「我會輕功,自己跳上去的。」風千舞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麼高的地方,姑娘竟能帶病跳上去,嘖嘖,功夫可不是普通的好,連我都忍不住要佩服姑娘了。」

  「佩服?這不過是雕蟲小技,我師父功夫才好呢!」她的聲音不免驕傲。

  「哦?不知姑娘的尊師是哪一位?」

  「我師父是……」風千舞及時抿住唇,師父叫她來調查文震,她可不能打草驚蛇。「是個普通人,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的普通人教出你這樣的徒弟,江湖上真是藏龍臥虎。」文震輕笑,審視的目光掃過她的俏臉。「不過……聽姑娘說北方冷,那姑娘肯定一直跟著師父住在南方囉?」百變神狐在南方也算是個響噹噹人物,不是嗎?

  看著她防備的微眯起眼,他故作調侃道:「一個會舞槍弄棒的女子,野心若是再大些,小心沒人要哦!」

  感受到他眼神的異樣,風千舞眉心一抬。「我才不會舞槍弄棒,會輕功又有什麼錯?!」她衝口而出,又奇怪自己幹嘛同他浪費口水。

  說話多了,喉嚨裡就開始不舒服。「咳、咳……咳……」她捂住嘴,接著便是一陣猛咳。

  文震皺眉,端起床頭還剩下的小半碗藥,遞到她面前。

  嗓子裡癢得難受,風千舞也不在意,接過藥碗,舀了一匙藥汁,含進口裡,門外隨之響起文宣的叫聲。

  「大人,風姑娘的藥,文宣已經買齊,書房也準備好,大人可以休息了。」

  「知道了。」

  文宣?!

  風千舞噗地一聲,口中的藥水全數嗆出,再度噴了文震一臉。

  「我……咳、咳……對不起……咳、咳、咳……」一慌,嗆得愈發厲害,連膽汁都快抖出來。

  知道她終於認出自己了,文震眼也不眨,直到風千舞的氣息平穩了些,才舉起袖口抹了抹自己的臉。

  「風姑娘,你沒事吧?要不要再叫大夫來看看?」取回她手中顫得幾乎要打翻的藥碗,他將視線移到她的臉上。

  風千舞還在不停咳嗽,原本清澈的眼眸如今滿是驚懼,彷佛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

  「那麼……我去叫大夫。」文震起身。

  「不、不用麻煩!」風千舞趕緊抓住文震的手臂。「我只是一時氣岔……咳、咳……過一陣子就沒事了……」

  知道文震就是那天馬車上的酒鬼,此刻她最想做的,就是從他身邊逃開,她實在不願因他而回想起那些天惡夢般的情形。

  「臉色差成這樣,你確定自己沒事?」

  風千舞心慌意亂,衝動地跳下床。「我病好了,要走了……」她恨不能立刻逃回自己的廂房。

  「不是說好,今晚你在這兒休息?」他適時擋住她的去路。

  「可是,文、文大人,我想……這兒不方便……這……」

  聽她又叫大人,文震不悅的感覺更甚,冷冷道:「沒什麼好想的,也沒什麼不方便。」

  「可是……」

  「休息!」他將她逼回床上。

  「可是……」一手捏著被褥,她還想辯駁。

  「記住,這兒我說了算!」文震袍袖一甩,轉身出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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