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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你告訴了爹?」靖南生氣的嚷:「你不幫我遮掩,還去告訴爹,一會兒又要鬧到全家都知道了!慘了慘了!奶奶准會把我關起來,我慘了!」靖南話剛說完,牧白的聲音已經接了口,他大步的走進來,臉色鐵青:「不是他告訴我的,是石廳長告訴我的!這事已經驚動了員警廳,你搞不好就有牢獄之災了!此時此刻,你不關心把人家傷得怎樣,只關心你自己還能不能出去風流!我們曾家,是忠義傳家啊!怎麼會出了你這樣一個兒子?我連死後,都無法去見曾家的祖宗!」

  「驚動了員警廳?」這句話靖南可聽進去了:「怎麼?」他瞪大眼問:「那個方曉東居然告到員警廳去了?」

  「人家可沒有告,如果告了,我們還可以公事公辦!現在沒告才可怕!」雨杭說:「員警廳會知道,是因為知道的人太多了,那吉祥戲院又不是為你一個人開的,現在門也關了,生意也不能做了,戲也無法唱了……你以為整個戲班子的人能袖手旁觀嗎?方曉東的哥兒們能咽下這口氣嗎?」

  「那……」靖南覺得事態有些嚴重了,用手抓了抓頭說:「那要怎麼辦呢?」他看著雨杭:「你快去想辦法,讓那個潘老闆趕快開門做生意,武小生多的是,再找一個來不就成了?要不然唱唱文戲也可以呀,幹嘛弄得戲院關門呢?這樣吧……」他轉身就往門外走:「我自己跟他說去!」

  「你不許出去!」牧白把房門一關,對靖南疾言厲色的說:「你就不怕別人再找你報仇嗎?你要了人家一隻眼睛,人家可以要你一雙眼睛!」

  靖南機伶伶的打了個冷戰,猛的咽了口氣。

  「那……」他的聲音真的軟了:「爹,你要想法子救我呀!你們兩個肯定有法子的……對了,對了,用錢吧!給那方曉東一筆醫藥費,把這件事給擺平吧!我不會那麼倒楣,再碰到一個不要錢的!」牧白聽了這話,真是又氣又恨又無奈。他看了一眼雨杭,眼裡帶著詢問之意。

  雨杭狠狠的瞪了靖南一眼,說:「我已經去打聽過了,據方曉東的哥兒們說,方曉東知道自己的眼睛失明以後,就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然後,就離開醫院走了,目前人已經失蹤了!誰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靖南怔了半天,然後跌坐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氣來說:「唉!你也厚道一點嘛!這個結果早說嘛,白白嚇出我一頭冷汗!」

  「你這個冷汗沒白出,他人不見了,你才應該擔心呢!」雨杭說。「擔……什麼心?」靖南面容僵了僵。「他不見啦,失蹤啦……八成也是畏罪逃跑了,我想這樣吧,咱們先去告他一狀,總之,是他先打破我的頭呀!這叫先下手為強,怎麼樣?」

  「停止吧!」牧白悲痛的看著靖南:「停止這種仗勢欺人的行徑吧!為你剛出世的孩子積一點德吧!你奪人之妻,又廢了人家的眼睛,你還要告人家……你於心何忍?」

  「什麼奪人之妻?」靖南的臉漲紅了:「那楊曉蝶是我的人,和我是海誓山盟的,爹,你得幫我把她弄進門來……」

  話還沒有說完,雨杭一怒,放開了靖南,轉身就走。嘴裡說:「乾爹,你家的事我真的不管了,我無能為力!我上船去,還是去幫你做生意比管你的家務事要好些!」

  牧白伸手,一把抓住了雨杭,幾乎是哀懇的說:「你別走,你別走!你說說看,要怎麼辦?」他轉頭怒視靖南,聲音轉為嚴厲:「你能不能安靜兩分鐘,聽聽雨杭的!」

  靖南不大服氣的嘟著嘴,不說話了。

  雨杭無奈的轉了回來,定定的看了靖南好一會兒,歎口氣說:「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要和那個楊曉蝶徹底斷掉!絕對不能再去了!吉祥戲院那兒,我們只有花錢了事,戲班子裡的人,我會一個個去擺平,讓他們先開張營業。然後,放出各種風聲,說我們要和方曉東和解,假如有了回音,能夠找到方曉東,咱們馬上下帖子,邀請鎮上梨園中人,甚至由曾氏族長出面斡旋,擺酒道歉。並且提供一個好的工作機會給方曉東,讓他的後半生不至於走投無路,這樣,或者可以化解這場紛爭。怎樣?要不要照辦呢?」

  「有這麼嚴重嗎?」靖南懷疑的問。

  「有這麼嚴重!」牧白說:「從今天起,你給我安安靜靜在家裡待上一陣子,等這件事解決了,你才許出門!」

  「還有一句話,」雨杭盯著靖南:「家有賢妻,你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把外面的花花草草,就此一刀砍了吧!」

  靖南一肚子的不服氣,但是,看到牧白和雨杭都是滿臉的沉重,心裡嘀咕著,嘴裡卻不敢再說什麼了。

  靖南在家裡果然安靜了好一段日子。

  他搬回到夢寒房裡睡,每天哼哼唧唧,貓不是狗不是,什麼都看不對眼。夢寒已經學會一套自保的辦法,和他來個相應不理,只求耳根清靜。她把絕大部份的時間,都放在書晴身上,這使靖南更加不滿,說夢寒是個「渾身沒有一點女人味」的「木頭人」,然後就唉聲歎氣,怪天怪地怪命運,怪爹怪娘怪奶奶,給他娶了這樣一房「不解風情」的媳婦!怪完了,他就用手枕著腦袋,看著窗外的天空出神,想念著他那個「風情萬種」的蝴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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