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瓊瑤 > 煙鎖重樓 | 上頁 下頁


  「你別在那兒盡派我的不是,」靖南不耐煩地喊:「讓我坦白告訴你吧,我原來和秋桐過得好好的,還不是為了你,為了履行跟你的婚約,我只好狠了心把她給攆走,我對她失信,不守諾言,也是為了你,怕你一進門,就發現我身邊有個小妾,會心裡不舒服,誰知道,這人算不如天算,還是弄得這樣雞飛狗跳的!要瞞你的事也瞞不住了!現在,你明白了吧?都是為了你,我才會對秋桐絕情的,逼死秋桐的,不止是我,你也有份啊!」

  聽了這樣的話,夢寒的眼睛是睜得不能再大了。她呆呆地怔在那兒,連應對的能力都沒有了,分析的能力也沒有了。她看著靖南那張白白淨淨的臉孔,奇怪著,他到底和她是不是同一種人類,怎麼他說的話,她都聽不懂呢?

  「好了好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哪,為什麼要把大好時光,浪費在這些殺風景的事上面!咱們不說了,好不好?好不好?」他開始撒賴了。一面說著,他就一面膩了過來,伸手就去摟夢寒的脖子。夢寒身子一閃,就閃開了他。看到他這種不長進的樣子,真是又氣又恨。「你別動手動腳,此時此刻,你還有這種心思!」

  「說笑話!」靖南變了臉:「都是夫妻了,怎麼不可以動手動腳?快跟我上床來!」他伸手去拉住夢寒,往床上拖去。

  「不要!」夢寒掙脫了他:「我不要!」

  「你不要?」靖南生氣了,冒火地怪叫了起來:「你怎麼可以『不要』?你是我的老婆,上床侍候我是你應盡的義務,怎麼可以不要?你到底受沒受過教育?懂不懂三從四德?」

  「或者,我就是受的教育太多了,讓我沒辦法接受你這種人,」夢寒悲哀地說:「我不瞭解你,我一點也不瞭解你,如果秋桐和你曾有過肌膚之親,你怎能在她屍骨未寒時,去和另一個女人……」

  「秋桐!秋桐!」靖南惱火地大叫:「這兩天,我已經聽夠了這個名字,我不要聽了!你這個新娘子也真怪,一說就沒個完!你不許再說了!過來,過來……」他用力的一把攥住了她,把她死命往床上拖去。

  「不要!」她喊了一聲,奮力掙扎,竟給她掙脫了靖南的掌握。她往門口就逃,嘴裡亂七八糟的喊著:「請你不要這樣,即使是夫妻,也要兩廂情願呀!你這樣對我用強,我不會原諒你……」

  「哈!說的什麼鬼話!我今天如果不能把你制住,我還是『丈夫』嗎?」他沖上前來,從背後攔腰就把她給牢牢抱住。一直拖到了床邊,用力一摔,就把她摔到了床上,他再撲上床,緊緊的壓住了她。用一隻手的胳臂拐壓在她的胸口,用另一隻手去撕扯她的衣服,只聽到「嗤啦」一聲,她胸前的衣襟已經撕裂了。這撕裂的聲音,同時也撕裂了夢寒那纖細的心。她還想做徒勞的掙扎。「不要,不要啊……放開我,求求你……」她哭了起來,轉頭喊:「慈媽!慈媽!快來救我啊……」

  「太好笑了,真會笑死人,」靖南一面說,一面繼續撕扯她的衣服:「你最好把全家都叫來看笑話……那有新娘子在洞房裡叫奶媽的?」又是「嗤啦」一聲,她的心徹徹底底地被撕成碎片了。她失去了掙扎的力氣,被動地躺著,被動地讓他為所欲為……他有這個權利,因為他是「丈夫」!她的淚,卻瘋狂般地沿著眼角向下滾落。

  §3

  幾天後,靖萱才和夢寒,再一次談到秋桐,這次,夢寒對秋桐的事,是真的瞭解了。

  這天,靖萱帶著夢寒參觀「曾家大院」,「曾家大院」是白沙鎮對曾家這座古老庭院的一個俗稱。她們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祠堂。對這個供著祖先牌位的,神聖的地方,夢寒不能不特別的注意。事實上,她結婚那天,是先進祠堂拜祖先,再進大廳拜天地的。但是,那天太混亂了,太狼狽了,她連祠堂長得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現在,看著那陰沉沈的房間,那高牆厚壁,和那一座座祖先的牌位,矗立在那兒像座小森林似的,不禁讓人心中一凜,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靖萱拉著她,小小聲的說:「你來看看這道門,又厚又重,是全家最厚的一座門!這座門裡面外面都有大木栓,如果從裡面拴住,外面的人就進不去,如果從外面拴住,裡面的人就出不來……這是個懲罰人的地方!」

  「懲罰人的地方?」夢寒聽不懂。

  「是啊!」靖萱睜大眼睛,似乎不勝寒瑟。「如果家裡有人犯了錯,奶奶一聲令下,就得關進這兒來,在祖宗面前罰跪,一個鐘頭,大半天的,甚至幾天幾夜都有!到時候,外面的門栓一拴,關在這裡面,是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的!」

  夢寒不禁打了個冷戰。

  「這麼嚴厲的家規……」她望著靖萱,忍不住問了出來:「怎麼還會發生秋桐的事?那……秋桐,是怎樣一個人呢?」

  靖萱楞了楞,猶豫了一下,見夢寒親切誠懇,就藏不住秘密,坦白的說:「大家都說,不要和你談秋桐的事,可是,你既然問了,我就沒辦法不說。」她的眼圈紅了:「那秋桐是個很漂亮的丫頭,今年才十九歲,人好得很,對我尤其好,我每星期去田老師那兒學畫,都是秋桐陪我去,有時候,也帶我去她家裡玩,所以,我從小就認得秋陽秋貴,他們並不是不講理,胡作非為的人,那天會去牌坊下面大鬧,實在是哥哥太對不起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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