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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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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的年齡問題,你想想看,二十二歲當後母,是不是太年輕了!」 「只要楚楚能接受我──」 靈珊的話沒有說完,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們姐妹間的談話,張立嵩在外面直著脖子叫: 「兩位小姐,今晚的座位有多貴,你們知道嗎?再這樣慢慢梳妝呵,把大好光陰,就都耗掉了。你們難道不曉得一寸光陰一寸金嗎?」 「來了!來了!」靈珍說,打開了房門,張立嵩正嘻皮笑臉的站在門外。「快走吧!」張立嵩說:「再晚一點,連計程車都叫不到了。」 靈珊無可奈何的站起身來,走到客廳裡。劉思謙和劉太太都笑嘻嘻的站在那兒,望著自己的一雙女兒。靈珍今天穿的是一套粉紅色的衣服,靈珊卻是一套鵝黃色的,兩人都沒穿大衣,靈珍拿著一條白色狐皮鬥篷,靈珊卻只用了條黑色摻金線的網形長披肩,兩人並肩而立,真是人比花嬌!劉太太笑得闔不攏嘴,再看張立嵩和邵卓生,一個瀟灑自如,另一個挺拔英俊,如果有這樣一對女婿,倒也不枉生了這對女兒!她一直送到大門口來,善解人意的一再叮嚀囑咐: 「玩久一點沒關係,我知道耶誕節不過是給你們年輕人一個玩的藉口,要玩就要盡興,別記掛家裡,媽媽不是老古板,回家晚了不會罰跪!」 「伯母,」張立嵩笑著說:「就是會罰跪,今晚也早不了,我們預備舞會散了之後,再去一個朋友家裡鬧個通宵!」 靈珊看了靈珍一眼,拉拉她的衣裾。 「姐!」她低叫。「別急!」靈珍在她耳邊說:「腳在你自己身上!」 走進電梯,靈珊下意識的抬頭看看四A的大門,門緊闔著,門縫裡透出了燈光。一時間,她真想跨出電梯,就這麼留下來,管他什麼耶誕節,管他什麼中央酒店!管他什麼訂位沒訂位!管他什麼掃帚星!可是,再看看靈珍,她知道人生有很多面子問題,你不能不顧全!今晚如果不去中央酒店,非大傷姐妹感情不可! 帶著一千萬種無可奈何,她跟著邵卓生他們走進了中央夜總會。一陣人潮和一陣喧囂就像海浪般吞噬了她。每到耶誕節,她就會懷疑台北怎會有這麼多人,而人人都會擠到夜總會裡來!大廳中比平日多加了無數的桌子,依然有許多人在訂位處爭吵,他們從人群中挨挨擦擦的擠過去,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靈珊已經擠得一頭一身的汗。 邵卓生拿了許多紙帽子、捲紙,和無數五顏六色的紙帶,分給大家。靈珊對舞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人海,樂隊在奏著喧囂的音樂,有個男歌星在台上半吼叫的唱著「美麗的星期天」。舞池裡人頭鑽動,大家隨著音樂的節拍翩然而舞,許多不跳舞的客人也都鼓著掌打拍子,空氣裡洋溢著一片青春與歡樂的氣息,更多的人在和著那歌星,大唱「美麗的星期天」。一曲既終,大家就歡呼著把紙帽子和彩色紙條扔得滿天飛。靈珊微笑了起來。 這種狂歡的氣氛是具有感染性的,靈珍已和張立嵩擠進舞池裡,和那些狂歡的人群一同起舞。邵卓生不甘寂寞,戴著頂尖尖的高帽子,他拉著靈珊也擠進了舞池,靈珊看著他,本來個子高,再戴頂高帽子,更顯得「鶴立雞群」,靈珊一面舞動,一面暗中尋思,這掃帚星,穿上了禮服,外表還真很「唬」人呢! 一支曲子完了,一支又起。人越來越多,舞步也就越來越滑不開了。邵卓生擠著靈珊,只能隨著人群「晃動」,算是「跳舞」。靈珊放眼望去,靈珍已在人群中失去蹤跡。到處都是衣衫繽影,到處都是笑語喧嘩,到處都是歌聲人聲──全台北都在歡笑裡,全台北都在歌舞裡,此時此刻,是不是也有人──斯人獨憔悴?「靈珊!」邵卓生在她耳邊吼,樂隊的聲音實在太響,她簡直聽不見。「什麼?」她大叫著問。 「你姐姐碰到熟人了!」 「在那兒?」她著腳尖,看不到。 「他們回到位子上去了。」 「我們也回去吧!」她叫著。「我已經一身大汗了。腿也跳酸了。」 「我捨不得過去。」他叫。 「為什麼?」 「要殺出重圍,等下再殺過來就不容易了。」 「我非回位子上去不可,我口乾了!」 「我給你叫杯香檳!」 「你說什麼?」她聽不見。 「香檳!你要不要喝香檳?慶祝我們認識三周年!」 「三周年?我們已經認識三周年了嗎?」 「怎麼不是?三年前,也是聖誕舞會上認識的。」 「奇怪。」她低語。「你說什麼?」他彎腰去聽她,一面帶著她,從人山人海中名副其實的「殺出去」。 「我說奇怪。」 「奇怪什麼?」 「認識了三年之久,怎麼還不如認識三個月的?可見,人與人之間的認識,僅僅靠時間是不夠的,有時,一剎那間的溝通,勝過了數十年的交往。」她自言自語。 「你在說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見。」邵卓生在她耳邊吼。 「你不需要聽見!」她高叫:「我說給我自己聽!」 他們好不容易擠回了座位上,一眼看到,另一張桌子和他們的拼了起來。靈珍正興高采烈的在和另外兩對青年男女談笑,那兩對青年男女大約來晚了,實在沒位子,就和他們拼在一起。看到靈珊和邵卓生過來,靈珍回頭對靈珊說: 「記得嗎?這是阿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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