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瓊瑤 > 失火的天堂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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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了電話。展翔夫婦看著牧原。 「她馬上過來!」牧原說。 「好,」展翔說:「我們退開,把書房讓給你用!這是你終身的事情,你自己作決定。」 齊憶君把手放在兒子肩上,緊緊的一握,只低聲說了一句話:「好自為之!你一直是個有思想有深度,值得父母驕傲的好兒子!」 他們退出了書房,把房門留給了牧原。 二十分鐘後,潔舲已趕到了展家,是秦非開車送她來的,到了南星大廈門口,秦非說了句:「祝福你,潔舲。」 「我不需要祝福,」潔舲說:「我需要禱告。」 「好,」秦非正色點頭。「我會為你禱告!進去吧!不論談到多晚,我和寶鵑都不會睡,我們會在客廳中等你!」他看了她一會兒。「不要太激動,嗯?」 潔舲點點頭,緊握了一下秦非的手,進去了。 她立刻被帶進了展翔的書房,傭人送上了一杯熱茶就退出去了,室內靜悄悄的。桌上,那張剪報已被牧原收了起來,酒瓶仍然放在那兒,牧原一杯在手,臉色相當蒼白,眼光直直的看著她。潔舲立刻敏感到有些不對勁,她坐定了,狐疑的看著牧原,心臟像捶鼓似的敲擊著胸腔。為什麼他臉色怪怪的?為什麼他眼光陰沉沉的?為什麼他不說話而一直喝酒? 難道他已經預感到她要告訴他的事嗎? 「牧原,」她潤著嘴唇,喝了口熱茶,雖然帶著滿腔的勇氣而來,此時仍然覺得怯怯的。他的神情怎麼那麼陌生呢?他怎麼那樣安靜呢?她再看看他,低聲問:「你怎樣了?不舒服嗎!」 「今天大家都不舒服!」展牧原的聲音,澀澀的。「你下午就不舒服了,我也不舒服!我父母都不舒服?」 「哦?」她怔怔的,不解的瞅著他,「怎麼呢?怎麼全家不舒服?吃壞東西了嗎?」 「可能撞著了鬼!」展牧原說,又喝了一口酒。 潔舲坐到他身邊的位子上去,仔細的伸頭看他。 「你為什麼一直喝酒?」 「壯膽!」他簡單的說。 「哦?」她有些暈頭轉向起來。怎麼回事呢?他怎麼變得這樣奇怪?這種情況怎麼談話呢?難道他已經醉了?她伸出手去,撫摸他的手,低喊了一聲:「牧原!」 他慌不迭的閃開她的手,好象她手上有細菌似的。 「坐好!」他說:「坐好了談話!」 她困惑已極,瑟縮的退回到沙發深處去。然後,她低歎了一聲,不管他是醉了還是病了,她總是逃不掉那番坦白,逃不掉那番招供。她開了口:「牧原,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他悶悶的說。 「哦?」她神思恍惚的看著他。「那麼,你先說。」 他給自己再倒了一杯酒。她愣愣的看著他,看著那酒瓶,看著那酒杯,再看向他的臉。他眼神陰鷙,眉峰深鎖,臉上堆積著厚而重的陰霾。空氣中,有某種她完全不熟悉的、風暴來臨前的氣息。她幾乎可以感到那風暴正襲向她,撲向她,捲向她,而且要吞噬她。 「我要告訴你……」他的聲音平平的,直直的,死死的。 「沒有婚禮了,潔舲,沒有婚禮了!」 她腦子裡轟然一響,像有個雷在身體裡炸開,全身都粉碎著爆裂到四面八方去。但她的意識依然清醒,她努力挺直背脊,眼光怔怔的,迷惑的,帶著怯意的盯著他。她的聲音像來自深谷的回音:「為什麼呢?我……做錯了什麼嗎?」 他一語不發,站起身來,他走到書桌前面,打開書桌的抽屜,他取出了那個檔案夾。然後,他把那剪報攤平在桌面土,一直推到她面前去。 她低頭看著剪報,臉上的血色頓時褪得乾乾淨淨。她並沒有很快抬起頭來,她注視著那張報紙,除了蒼白以外,她似乎沒有什麼反應。好半天,她才低語了一句:「我不知道報上登過,秦非他們把報紙藏掉了。」 「哦!」他頓時暴怒了起來,他拍了一下桌子,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他的頭向她湊近,他大聲的、惱怒的、悲憤的喊了出來:「你不知道報上登過,就算這件事根本沒發生過,是不是?就算你生命裡根本沒有過,是不是?你預備欺騙到什麼時候?隱瞞到什麼時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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