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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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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華驟然感到一陣寒顫,她一伸手,迅速的蒙住了他的嘴,臉色發白了。志遠笑了笑,甩甩頭,他說:「奇怪!就許你們胡說八道,我說一句,你就受不了!」他吻住她,嘴唇滑過她的面頰,溜向她的耳邊:「放心,」他低語:「我會為你長命百歲,活到我們的孫子娶兒媳婦的時候!」 她含著淚,卻被這句話逗得笑了起來。 「那會是多少歲了?」 「讓我算一算,我今年三十四,明年和你結婚的話,後年可以有兒子了,兒子二十歲生兒子,我五十六,孫子二十歲生兒子,我七十六,曾孫二十歲結婚的話,我是——」他裝成一個沒牙老公公的聲音怪腔怪調的說:「老夫是九十六的人了!老婆子,你說咱們活到九十六,是夠呀還是不夠呢?」 憶華忍俊不禁,終於「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含羞的把頭藏進了他的懷裡。 ▼第十九章 終於,來到了這一天,志翔畢業了。怎樣的安慰,怎樣的歡樂,怎樣的狂喜啊!當志翔拿到了那張畢業證書,聽到一片恭賀之聲,看到志遠含淚的注視,和聽到他那發自內心深處,和淚呼出的一聲意大利文:「裡千加多(Licenziado)!」 這句話翻成中文的意思是「碩士」,事實上,在意大利,藝術沒有「碩士」、「博士」等學位可拿,這只是一個稱謂而已。但是,要博得這聲稱謂,卻要付出多少代價!志翔的眼眶不由自主的發熱了,不為了自己,而為了那「望弟成龍」的哥哥!藝術學院的畢業典禮是很簡單的,或者,學藝術的人本身就不喜歡拘泥於形式,因此,除了取得一紙證書外,並沒有什麼隆重的儀式。但,當晚,在高祖蔭家裡,卻是燈燭輝煌的。憶華燒了整桌的菜,開了一瓶香檳,一瓶白蘭地。這也是丹荔第一次正式拜訪高家。 丹荔穿了件大領口的白色麻紗襯衫,領口和袖口都繡滿了花朵,下面繫著一條紅色拖地的長裙,頭髮上綁了根繡花的發帶,耳朵上墜著副圈圈耳環。頗有點吉普賽女郎的味道。她笑,她叫,她喝酒,既不腆也不羞澀。大方靈巧得讓人眩惑。憶華呢?穿了件淺藍色有小荷葉邊的長袖襯衫,藍格子的長裙,依然長髮垂肩,依然恬靜溫柔。她不大說話,卻總用那對脈脈含情的眼光看著志遠。高祖蔭開懷暢飲,喝得醉醺醺的,一面悄然的打量著這兩個女孩,就不能不讚嘆造物者的神奇!它造出迥然不同的兩個少女,造出迥然不同的兩種美,然後,再把她們分配給一對最傑出、最優秀的兄弟! 志翔捧了一滿杯的酒,繞過桌子,走到志遠的面前,他雙手捧杯,滿臉激動,眼睛灼灼發光,喉嚨哽塞的說:「哥哥!我敬你一杯!為了——一切的一切!」他仰頭把酒杯一飲而盡。「志翔,」志遠已經有了三分酒意,舉起自己的杯子,他也一飲而盡。「你不要敬我,我應該敬你,今天,你知道你完成了什麼事嗎?你完成了我十年來的期望!十年的異地流浪,十年的天涯飄泊——志翔!如果沒有你,我這一生是白活了!我敬你一杯!」他又舉起杯子。 憶華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代你敬好嗎?」她柔聲問。「你已經喝得太多了!」 「憶華,」志遠眼眶潮濕的望著她。「今晚,你就讓我放量一醉吧!人生難得幾回醉!你知道嗎?這個喜悅的日子,是我期待了十年的!十年,多麼漫長的一段歲月!我怎能不醉一醉呢?」他再幹了杯子。 丹荔笑意盎然的站起來了,對志遠說:「我也敬你一杯!為了化敵為友!」 「你嗎?」志遠瞪著她。「既然是敬我,丹荔,你總得稱呼我一聲吧!」 「那麼,」丹荔調皮的說:「我叫你一聲:真理先生,至情至性先生!」 「這是個什麼怪稱呼?」志遠愕然的問。 「問他嘛!」丹荔指著志翔:「他說你是真理,你是至情至性,而我是魔鬼,是撒旦——」 「小荔子!」志翔喊:「誰說你是魔鬼是撒旦了?又睜著眼睛說瞎話!還不趕快罰酒!」 「罰酒就罰酒!」丹荔灑脫的幹了杯子,把杯子對志翔照了照,笑著說:「我喝醉了你倒楣!上次在日內瓦的時候,我參加一個宴會,大家把我灌醉了,結果你猜我做了件什麼事情?」 「什麼事?」 「我吻了在座每一位男士!」 志翔差點把一口酒噴出來,他慌忙抓住丹荔的杯子,連聲說:「好了!好了!你喝夠了!」 老人呵呵大笑了起來。 「志翔,何不讓她醉一醉呢,我這老頭兒,已經好久沒有人吻過了!」 「是嗎?」丹荔揚著眉毛,天真的問。「我不醉也要吻你!」她直飛到老人身邊,在他面頰上親熱的、懇切的、熱烈的吻了一下,認真的說:「我一看你就喜歡,你那麼慈祥,那麼親切!比我的爸爸還慈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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