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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奇人張寶勝(3)


  我們唯唯應命。鑫濤用小紙條寫了個韓美從的「韓」字,我寫了一個簡寫的「雙」字。在奇人的命令下,我們又分別把紙條折疊起來,再揉成小紙團。我們做得十分仔細,料想他怎樣也無法知道我們寫的是什麼。然後,我們把兩個小紙團交給他。

  他看也不看,用手握住其中一個紙團,抬頭看天花板。然後,他皺皺眉,不太高興地說:「說了別寫繁體字,怎麼寫了個筆劃這麼多的!」原來,張寶勝只念過幾年小學,許多字都不認識。他拿起一支筆來,在紙上依樣畫葫蘆的寫了「韓」字。我一看,不禁暗暗吃驚,因為,那字體形狀,寫得和鑫濤的筆跡一模一樣!

  「露」完這一手,他握起了朱婭的藥瓶。在我們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以前,就聽到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再定睛一看,藥粒正從瓶底,一顆顆撒了出來,滾了滿地都是。我們去接藥粒,去看瓶底,什麼「破綻」都沒有,只有不住滾落出來的藥丸。只一會兒工夫,藥丸已經全滾光了,張寶勝這才把瓶底往上一翻,送到我眼前給我看,那瓶底完好如初。我伸手摸摸,瓶子玻璃又厚又結實。張寶勝指指瓶內,說:「你寫的紙條在瓶子裡面,是一個『雙』字!」

  我這才注意到,我那個小紙團,已經跑到密封的瓶子裡面去了!大家驚歎著,議論著,傳觀著瓶子,不相信地嘖嘖稱奇著……此時,奇人突然從座位中站了起來,很威嚴地說:「餓了!吃飯去!」

  我們大家,像被催眠了一般,也都跳了起來。我這才發現,這位張寶勝,是個天生的領導人才。自從他進房門,他就控制著全域,他一聲「命令」,全體「服從」。這時,他要吃飯,我們就決定陪他去吃飯。幸好,細心的初霞,早已在隔壁餐廳訂了位子。

  我們浩浩蕩蕩地進了餐廳,圍著桌子一坐就坐了一桌半。正猶豫著要點什麼菜,張寶勝已經代為效勞了,而且,一疊連聲地催著服務生要「快」!似乎連服務生都受了他的「催眠」,上菜的速度,真的快如飛。菜一上桌,張寶勝就站起來,不由分說地為大家「分菜」。我們端著盤子,連聲說「不敢」,他卻手腳利落地把一盤盤的菜分得精光,一面命令我們說:「吃!快快吃!」

  我們慌忙埋著頭吃,一道菜沒吃完,第二道又「分」來了,第二道沒吃完,第三道又分來了,吃得我們「手忙」「口亂」。

  飯一上桌,他又開始「分飯」,這一下,大家都慘了,朱婭連聲說,她不要吃飯,因為已經快「撐」死了。他直直地望著朱婭,不疾不徐地說:「你不吃,我把全桌菜變到你肚子裡去!」

  「我吃!我吃!我吃……」朱婭嚇壞了,埋著頭吃飯,吃得臉也紅了,脖子也紅了,連汗都出來了。

  比朱婭更慘的是蘇醫生,不知道為什麼,他認定蘇醫生是個大胃王,硬塞給他四大碗飯,蘇醫生略一抗拒,他的臉色就一沉,蘇醫生慌忙接過碗,什麼話都不敢說,就是拼命地吃、吃、吃。

  我生平沒有吃過那麼「快」的酒席,當最後一道菜「分完」,大家都吃得腰都不能彎。可憐的楊潔,她還穿著我那件窄小的衣服,此時,更加「原形畢露」,手握著衣服下擺,就不敢鬆手。

  大家放下筷子,正想喘口氣,張寶勝卻站起身來,簡單明確地說了一個字:「走!」一聲令下,我們全體都跳起來,「走」得那麼快,以至於連餐廳的賬都忘了付。當服務生追出來的時候,我們才醒悟到,大家的「服從」是多麼徹底。

  在大陸,所有的人,對「上司」的稱呼全是「領導」,初抵北京時,我很不習慣大家說:「要去問領導!」「要找領導!」「要和領導談談!」……諸如此類的話。可是,直到這天晚上,我看到大家這麼多人,在張寶勝的命令下,說「吃」就「吃」,說「坐」就「坐」,就「走」就「走」,甚至說「脫」就「脫」。我這才不勝感慨地說:「原來,『領導』兩字確實大有學問!」

  我這一說,朱婭、楊潔、初霞……大家都笑了。

  那晚,我們就這樣笑著走出餐廳。又在奇人張寶勝的「命令」下,大家合照了幾張相。然後,我眼睜睜地看著張寶勝帶著他的妻友們,真的上了一輛「警車」,在警燈狂閃,警笛狂嗚中,車子呼嘯而去。我呆立在北京的街頭,不禁想著:這奇人張寶勝,也該算是北京的一景吧!

  至今,我對奇人張寶勝的表演,仍然滿懷困惑,不知道他那「燃燒的手指」是怎麼回事?但是。那個裝了我的紙條的小藥瓶,我卻帶回臺灣來了。沒事的時候,我常拿著那藥瓶反復研究,就弄不懂藥片是怎麼出來的,我的紙條又是怎麼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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