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瓊瑤 > 蒼天有淚 | 上頁 下頁
七四


  臺上的雨鳳雨鵑忽然調子一轉,開始唱另外一段:「天上梭羅什麼人兒栽?地上的黃河什麼人兒開?什麼人把守三關口?什麼人出家他沒回來?咿呀嘿!什麼人出家他沒回來?咿呀嘿!」雨鵑唱。

  「天上的梭羅王母娘娘栽,地上的黃河老龍王開!楊六郎把守三關口,韓湘子出家他沒回來!咿呀嘿!韓湘子他出家呀沒回來!咿呀嘿!」雨鳳唱。

  「趙州橋什麼人兒修?玉石的欄杆什麼人兒留?什麼人騎驢橋上走?什麼人推車就壓了一道溝?咿呀嘿!什麼人推車就壓了一道溝?」雨鵑唱。

  「趙州橋魯班爺爺修,玉石的欄杆聖人留,張果老騎驢橋上走,柴王爺推車就壓了一道溝!咿呀嘿!柴王爺推車就壓了一道溝!咿呀嘿!」

  姐妹兩個唱作俱佳,風情萬種,滿座轟動。祖望也不禁看得出神了。

  姐妹兩個唱著唱著,就唱到祖望那桌前面來了。

  雨鳳直視著祖望,不再將視線移開,繼續唱:「什麼人在桐城十分囂張?什麼人在溪口火燒山莊?什麼人半夜裡伸出魔掌?什麼人欺弱小如虎如狼?咿呀嘿!什麼人欺弱小如虎如狼?咿呀嘿!」

  這一唱,展家整桌,人人變色。

  祖望大驚,這是什麼歌詞?他無法置信的看著兩姐妹。

  雲飛的臉色,頓時變白了,焦急的看著雨鳳,可是,雨鳳根本不看他。她全神都灌注在那歌詞上。眼睛凝視著祖望。

  雲翔也倏然變色,面紅耳赤,怒不可遏。

  阿超、紀總管、和天堯更是個個驚詫。

  金銀花急得不得了,直看鄭老闆。鄭老闆對金銀花搖頭,表示此時已無可奈何。

  雨鳳唱完了「問題」,雨鵑就開始唱「答案」。雨鵑刻意的繞著祖望的桌子走,滿眼亮晶晶的閃著光,一段過門之後,她站定了,看著祖望,看著雲翔,看著紀總管和天堯,一句一句,清楚有力的唱出來:「那展家在桐城十分囂張,姓展的在溪口火燒山壯!展夜梟半夜裡伸出魔掌,展雲翔欺弱小如虎如狼!咿呀嘿!展雲翔欺弱小如虎如狼!咿呀嘿!」一邊唱著,還一邊用手怒指雲翔。

  大聽中的客人,從來沒有看到這樣的「好戲」,有的人深受展家欺淩,在驚詫之餘,都感到大快人心,就爆出如雷的掌聲,和瘋狂叫好聲。大家紛紛起立,為兩姐妹鼓掌。簡直達到群情激昂的地步,全場都要發瘋了。

  雲翔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就大罵:「混蛋!活得不耐煩,一定要我砸場子才高興,是不是?」

  天堯和紀總管一邊一個,使勁把他拉下來。

  「老爺在,你不要胡鬧!給人消遣一下又怎樣?」紀總管說。

  祖望臉色鐵青,他活了一輩子,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侮辱。他拂袖而起:「紀總管,結帳,我們走人了!」

  雨鳳雨鵑兩個已經唱完,雙雙對台下一鞠躬,奔進後臺去了。

  金銀花連忙過來招呼祖望,堆著一臉的笑說:「這姐妹兩個,不知天高地厚,老爺子別跟她們計較!待會兒我讓她們兩個來跟您道歉!」

  祖望冷冷的拋下一句:「不必了!咱們走!」

  紀總管在桌上丟下一張大鈔。雲翔、天堯、雲飛、阿超都站了起來。祖望在前,掉頭就走。

  雲翔、紀總管、天堯趕緊跟著走。

  雲飛往前邁了一步,對祖望說:「爹,你先回去,我隨後就到!」

  祖望氣極了,狠狠的看了雲飛一眼,一語不發,急步而去了。

  遠遠的,鄭老闆對祖望揖了一揖,祖望冷冷的還了一揖。

  祖望走了,阿超看看雲飛:「這個時候留下來,你不計後果嗎?」

  「不計後果的豈止我一個?」雲飛一臉的慍怒,滿心的痛楚。如果說,上次在寄傲山莊的廢墟,雨鳳給了他一刀。那麼,此時此刻,雨鳳是給了他好幾刀,他真的被她們姐妹打敗了。

  雨鳳雨鵑那兒有心思去想「後果」,能夠這樣當眾羞辱了展祖望和展夜梟,兩個人都好興奮。回到化妝間,雨鵑就激動的握著雨鳳的手,搖著,喊著:「你看到了嗎?那個展夜梟臉都綠了!我總算整到他了!」

  「豈止展夜梟一個人臉綠了,整桌的人臉都綠了!」雨鳳說。

  「好過癮啊!渲一下,夠這個展祖望回味好多天了!我管保他今天夜裡會睡不著覺!」雨鵑臉頰上綻放著光彩。這是寄傲山莊燒掉以後,她最快樂的一刻了。

  門口,一個冷冷的聲音接口了:「你們很得意,是嗎?」

  姐妹倆回頭,金銀花生氣的走進來:「你們姐妹兩個,是要拆我的台嗎?怎麼那麼多花樣?變都變不完!你們怎麼可以對展老爺子唱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雨鵑背脊一挺:「我沒有潑酒,沒有砸盤子,沒有動手!他們來聽小曲,我們就唱小曲給他們聽!這樣也不行嗎?」

  「你說行不行呢?你指著和尚罵賊禿,你說行不行?」

  「我沒有指著和尚罵賊禿,我是指著賊禿罵賊禿!從頭到尾,點名點姓,唱的全是事實,沒有冤他一個字!」

  「赫!比我說的還要厲害,是不是這意思?」金銀花挑起眉毛,希奇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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