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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雨鵑抬頭看她,眼睛閃亮,神情激動,意志堅決:「我不管!只要他想玩這個『危險遊戲』,我就有機會!」她四周看看,把手指壓在唇上:「這兒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不要談了,好不好?你不要管我,讓我賭它一場!」

  雨鳳又急又痛又擔心:「這不是一場賭,賭,有一半贏的機會!這是送死,一點機會都沒有!還有——」她壓低聲音說:「你跟鄭老闆又在玩什麼遊戲?你不知道他大老婆小老婆一大堆,年紀比我們爹小不了多少,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

  「噓!不要談了!你怎麼還不換衣服?來不及了!」

  雨鳳感到傷心、憂慮,而且痛楚。

  「雨鵑,我好難過,因為——我覺得,你在墮落。」

  雨鵑猛的抬頭,眼神淩厲:「是!我在墮落!因為這是一個很殘酷的世界,要生存,要不被別人欺壓淩辱,只能放棄我們那些不值錢的驕傲,那些叫做『尊嚴』什麼的狗屁東西——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雨鳳睜大眼睛看她,覺得這樣的雨鵑好陌生:「你覺得,如果爹還在世,他會允許我們墮落嗎?」

  「別提爹!別說「如果」!不要被你那個有『如果論』的人所傳染!『如果』是不存在的!我們的爹,也不存在了!但是——」她貼到雨鳳耳邊,低低的,陰沉沉的說:「那個殺爹的兇手卻存在,正在外面喝酒作樂呢!」

  雨鳳機伶伶的打了個寒戰。

  雨鵑抬頭一笑,眼中隱含淚光:「你快換衣服,我們上臺去,讓他們樂上加樂吧!」

  於是,姐妹倆壓制住了所有的心事,上了台,唱了一段「梁山伯與祝英台」裡的「十八相送」。照例把整個大廳,唱得熱烘烘。這晚的雨鵑特別賣力,唱作俱佳,眼光不住的掃向鄭老闆那桌,引得全桌哄然叫好。鄭老闆和雲翔,都不由自主的停止了賭錢,凝視著臺上。

  雲翔大聲喝釆,忍不住讚美:「唱得真好,長得也真漂亮!身段好、聲音好、表情好——唔,有意思!怪不得轟動整個桐城!」

  鄭老闆微笑的盯著他:「待月樓有這兩個姑娘,真的是生色不少!可是,找麻煩的也不少,爭風吃醋的也不少——」

  雲翔哈哈一笑,接口:「有鄭老闆撐著,誰還敢老虎嘴裡拔牙呢?」

  鄭老闆也哈哈一笑:「好說!好說!就怕有人把我當紙老虎呢!」

  兩人相視一笑,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臺上的雨鳳雨鵑,唱完最後一段。雙雙攜手,再對台下鞠躬。在如雷的掌聲中,退進後臺去了,鄭老闆對金銀花低語了一句,金銀花就跟到後臺去了。

  鄭老闆這才和雲翔繼續賭錢。

  雲翔的手氣實在不錯,連贏了兩把,樂得開懷大笑。

  雨鳳雨鵑穿著便裝出來了。鄭老闆忙著招手:「來來來!你們兩個!」

  姐妹倆走到鄭老闆身邊,雨鳳坐下。雨鵑特別選了一個靠著雲翔的位子坐下。鄭老闆就正色的說:「聽我說,雨鳳雨鵑,今天我作個和事佬,你們賣我的面子,以後和展家的梁子,就算過去了!你們說怎樣?」

  兩姐妹還沒說話,金銀花就接了口:「對呀!這桐城,大家都知道,『展城南,鄭城北』,幾乎把一個桐城給分了!今天在我這個待月樓裡,我們來個『南北和』!我呢,巴不得大家都和和氣氣,輪流在我這兒作個小東,你們開開心心,我也生意興旺!」

  鄭老闆笑了:「金銀花這算盤打得真好!重點在於要『輪流作東』,大家別忘了!」

  滿桌的客人都大笑起來,空氣似乎融洽極了。雲翔就笑嘻嘻的去看雨鵑:「你怎麼說呢?要我正式擺酒道歉嗎?」

  雨鵑笑看鄭老闆,又笑看雲翔:「這就為難我了!我要說不呢,鄭老闆會不高興,我要說好呢,我自己會慪得口吐鮮血、一命嗚呼——」

  「有這麼嚴重嗎?」雲翔問。

  「怎麼不嚴重!」雨鵑對著他一揚眉毛,就唱著小調,唱到他臉上去:「冤家啊——恨只恨,不能把你挫磨成粉,燒烤成灰!」

  雲翔被惹得好興奮,伸手就去摟她:「唱得好!如果真是你的『冤家』,就只好隨你蒸啊煮啊,燒啊烤啊,煎啊炸啊——沒辦法了!」

  大家都哄笑起來,雨鵑也跟著笑,鄭老闆就開心的說:「好了!笑了笑了!不管有多大的仇恨,一笑就都解決了!金銀花,叫他們再燙兩壺酒來!我們今晚,痛痛快快的喝一場!」

  「再高高興興的賭一場!」雲翔接口。

  頓時間,上酒的上酒,洗牌的洗牌,一片熱鬧。

  雨鵑在這一片熱鬧中,悄悄的將一張小紙條,塞進雲翔手中。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回去再看,要保密啊!」

  雲翔一怔,看著風情萬種的雨鵑,整個人都陷進了亢奮裡。他那裡能等到回家,乘去洗手間的時候,就打開了雨鵑的紙條,只見上面寫著:「明天午後兩點,在城隍廟門口相候,敢不敢一個人前來?」

  雲翔笑了,興奮極了。

  「哈!這是一個『貓捉老鼠』的遊戲!她以為她是貓,想捉我這只老鼠!她根本不知道,我才是貓,準備捉她這只老鼠!有意思!看看誰厲害!」

  雲翔回到桌上,給了雨鵑一個「肯定」的眼色。

  雨鳳看得糊裡糊塗,一肚子的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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