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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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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胡如葦的一字眉蹙起來了,失去了主意,終於憋出一句話來:「我就陪你這樣坐著。」 嘉齡望著胡如葦,抿了抿嘴唇,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用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她笑著搖了搖頭,嘆口氣說: 「糊塗鬼!你這人雖然傻兮兮的,脾氣卻實在好!來,我們跳舞吧!讓紀遠下地獄去!」 胡如葦喜出望外,頓時咧著嘴笑了。他們站起身,捲進了人堆裡,一步滑行跟著一個旋轉,嘉齡的圓裙飛成了水平狀態。 可欣渾身緊張的望著他們進來,又整個鬆懈的癱軟在椅子裡。他沒有來!他們也沒有找到他!他在何處?他會來嗎?當然,這是嘉文傷愈的慶祝會,是他打傷了嘉文的,他應該來!他一定會來!他必須要來!但是,他在那兒?他在何處?他真的會來嗎?自從那天晚上,他就逃避得無蹤無影,他在躲避她?他在害怕?他──也會迷惘失措?他──也會猶豫畏懼?他──那個紀遠? 「可欣,想什麼?」一個聲音打斷她的思潮,嘉文已擺脫了那群包圍者,不知何時起就站在她的面前了。他在她身邊坐下來,握住她的雙手,溫柔的說:「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可欣?為什麼這樣不高興?有誰──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你別多心。」可欣勉強的說。 「那麼,就快樂起來!看到你難過,我也心中酸酸的。」嘉文受了委屈似的說。「不要這樣憂愁──你在擔心什麼嘛?」 「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可欣說,凝視著嘉文,面對著那張溫文秀氣的臉龐,和那對一往情深的眼睛,禁不住長嘆一聲,幽幽的說:「嘉文,你真愛我?」 「天知道!」嘉文叫了起來:「你在懷疑我嗎?可欣?」 「不,不,我沒有懷疑,就是太沒有懷疑了。」可欣無可奈何的說。 「你放心,」嘉文沉著臉,一本正經的,詛咒發誓的說:「我對你這份心,也只有上帝知道了,我這輩子──不止這輩子,還有下輩子呢,下輩子還有再下輩子呢,我都不會變的,永遠不會變的!今天如此,明天如此,幾千幾萬年還是如此!信不信由你!」他越說越急,臉色都變了,「我們從小一塊兒玩大的,你還不信任我!」 「我沒有不信任你,真的,一點都沒有不信任你。」可欣勸慰的解釋著,又幽然的嘆口氣。 「但是──嘉文,世界上比我好的女孩子──還──還多得很呢!」 「你這是什麼話嘛!」嘉文更急了,抓著可欣的手一陣亂搖。「你怎麼了嗎?可欣?你是存心嘔我,是不是?你何必說這些呢?什麼意思嘛?我真越來越不瞭解你了!」他坐近了她,焦灼的眸子熱切的盯著她的眼睛,急促的說:「我告訴你一件秘密好不好?你以為今天就是單純的為我開慶祝會嗎?」 「怎麼──」可欣懷疑的轉動著眼珠。 「我跟你說吧,爸爸和你母親聯絡好了,今天晚上在圓山飯店有個盛大的宴會,就算我們的訂婚宴。爸爸瞞著我們,為了要給我們一個意外的驚喜!戒指都打好了,你的是個一克拉的白金鑽戒──這些都是嘉齡洩漏給我的消息,你可別露馬腳,就裝作不知道吧。本來我也不想告訴你的,但是看你一直不開心,疑神疑鬼的,還是先告訴你,現在你知道了吧?我們的生命是在一起的,永遠不會分開──你即將屬於我,我也屬於你──」 可欣瞪大了眼睛,呆呆的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隨著嘉文興奮的述說,她的臉色就越變越蒼白。好半天,她就那樣坐著,嘉文的聲音像飄浮在霧裡,她抓不住任何的音浪,許久之後,她才喃喃的說了一句:「怪不得──媽媽逼著我去訂衣服。」 「所以,」嘉文在說他自己的:「你還擔心什麼?我們訂了婚,也可以不等大學畢業就結婚,我們可以住在這幢房子裡,假若你不喜歡──」 「我問你,」可欣神經質的抓住嘉文的手,她的手指冰冷而顫慄:「紀遠知不知道這消息?」 「你是說我們今天訂婚的消息?」嘉文說,絲毫沒有發現可欣的異態。「他知道,嘉齡告訴了他。」 可欣猛的從沙發裡站了起來,用手扶著牆壁,她的身子搖搖欲墜。 嘉文跳起身,一把扶住她,恐慌的喊: 「你怎麼了?可欣?」 「我要一杯水,」可欣呻吟的說:「一切都太突然,我受不了。給我一杯水!」 「我去拿!」嘉文叫著說,跑開去端了一杯水來,可欣握著杯子,連喝了幾大口,神色稍微穩定了一些,靠在牆上,她閉著眼睛喘息。客廳裡音樂喧囂,嘉齡又在賣弄她的歌喉:「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可欣不敢張開眼睛,她知道嘉文正惶恐的注視著她,咬住嘴唇,她喑啞的說:「聽我講,嘉文,我不要今天晚上訂婚。」 「你是什麼意思?」嘉文更加惶恐了。 「我不要今天晚上訂婚,」可欣重複的說,聲音已無法控制的帶著顫音:「我就是不要今天晚上訂婚,一定不行!我不要!你非阻止不可!」她猛烈的搖頭,淚珠已經奪眶欲出。 「你──是不是覺得不夠隆重──?」嘉文囁嚅著問。 「不是!不是!不是!」她一個勁兒的搖頭,淚珠滑下了面頰。「我不要!我就是不要!就是不要!」 「好!一切依你!我設法去通知爸爸,好不好?你別哭,你哭得我的五臟都碎掉了!」嘉文擁著可欣,拍撫著她的肩頭,急促的說。 可欣坐回到沙發裡,雙手緊握著那個茶杯,身子仍然不受控制的顫慄著,她竭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卻身不由己的抖索得像寒風中的枯葉。迷濛中,她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紀遠來了!」她再一次驚跳起來,抓住沙發扶手,她對門口望過去,那兒,沒有紀遠的影子,卻有個工人模樣的人,捧著一樣希奇古怪的東西,攔門而立,嘉齡喊了起來: 「紀遠送的禮物!哥哥快來看!是你打到的那隻羌!紀遠把它製成標本了,和活的一樣!」面對著那工人,嘉齡又一迭連聲的問:「紀遠到那兒去了?他自己為什麼不來?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那工人搖搖頭,送上禮物和一封信,說: 「紀先生叫我按住址送來,我是專製標本的。」 「哥哥來看!紀遠還有一封信給你!」嘉齡又叫。 嘉文趕了過去,打發了那個工人,接過信和禮物。所有的客人都湧過去研究那隻栩栩如生的動物,從牙齒、皮毛、到腳爪,議論不停。 嘉文拿著信退到可欣身邊,拆開封套,取出信箋,說:「信是寫給我們兩個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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