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曲桐 > 解連環·妲己 | 上頁 下頁 |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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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再的憐惜情意,無論她有無道法,都是一個樣兒,僅僅是個女孩兒。 望去滿原冬色,臘月將盡,春將叩曉。 不禁,眉頭低斂,自是帶她回玄玥,卻避免不了西島內部的矛盾,無妨,看來,言露王姊不能怪他太小人,誰要王姊不守信諾,又惡霸的只會拿王父、王母欺壓他承繼玄玥,所以囉……他輕笑出口,竟不可抑制地狂放。 那盤旋在她頭頂的聲響,吵去她的眠。 「玄貘。」仰頭,望他開懷模樣,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從未見過這般放肆的笑。 她看得傻愣,他亮燦笑容。 「醒了,走。」拉她起身,自然牽握她葇荑。「你扮男人,一點都不像,遮也遮不住這張會引人覬覦的臉蛋。」 她拒絕和他接近。 「你會冷嘛。」不許她離開身側。「不然,我抱你喔。」 「你趁人之危。」睨睇他,發現玄貘一身擦傷破皮。 不算在意,但,還是看入眼裡、放進心頭,不然,妲己向來是看了也當沒看見,才能沒憐憫的冷眼旁觀。 「我才沒趁人之危,你道術高強,若不趁現在巴著你不放,等你恢復道法,你只要隨便念個咒語,我就得變小貓、小狗去。」他汪汪、喵喵叫,存心逗她。 她抿住唇角,揚了個眉,這人,還真不畏她。 被人畏懼慣,她總一個人。 「為何救我?還三番兩次?我們萍水相逢,非親非故。」 「誰跟你非親非故?你阿娘是我王母的閨中密友哩,你腕上的芙渠向玥,和我王母形容的一模一樣。」 「你果真是西島王儲。」所以,他縱論事理的恢弘氣度,其來有自。阿娘愁憂的臉,在提起西島和故友時,才明亮美麗。 「才不是什麼王儲,我來去自如,九歲出海,踏過三海五洋。所以,我帶你回西島,你本來就是西島人,去他什麼東霖的。」 「東霖,我不在意,我要先找菂菂。」 「弟弟?你不是只有一個無豔妹妹,還是你妹妹的小名叫作弟弟。」 「不是弟弟,是菂菂。」她在玄貘掌心劃著。「東霖的意思是蓮花之實,是我娘幫我們取的小名。」 「那你也有小名喔?是啥。」 她不答,這話題到此為止。 但玄貘哪肯。 「你好小氣,我都為你不顧性命,摔傷一身,還差點五腑六髒碎裂,你就連個小名都不告訴我,那我哪天真的成了鬼魅,一定纏你不放。」為加強可信度,玄貘還乾咳好幾聲,以示傷重不輕。 他不會道法,可武功上乘,天下間沒人為難得了他。 他孩子氣極的俊臉立即偎上妲己肩窩,彆扭著。 「好啦,好啦,我告訴你,你搔得我好癢。」她雙手推去玄貘頭顱,這人啊,讓她無法拒絕,甚至是在意了,寫在他掌間。「阿菡。」 「阿菡、阿菡……」他連說好幾聲。「以後我只管叫你阿菡、阿菡,你說,以後這世上沒有妲己了,好不好?就讓妲己在五丈原那場埋伏中殞命,這世上,只有阿菡。」 其實,妲己也罷,阿菡也罷,都同樣只是玄貘眼前的她。雖然,她嘲諷傳言,看似未受流言干擾,卻是因傳言縛得不能隨心隨性。 她細細想來,那十七個寒暑,還竟擠不出點啥來,除了妹妹,除了阿娘,卻是孤單一片。 如今,心底卻多了份惦念,望進玄貘這張臉,阿菡想尋出自己為何更改。 曾經,看望不入眼的,都一一收入眼底了,最多的,是玄貘身影。 那便是依賴嗎? 就如同妹妹眼裡,不是阿娘,便是她菡姊兒。 褪去東霖公主華麗綢衫,阿菡著穿男人袍衫,長髮收攏冠帽裡,一身文人裝扮。五丈原上,玄貘陪她狂找大半個月,仍探聽不到妹妹下落,或許妹妹已經出海,她決定先與玄貘出海東去玄玥。 春寒料峭,愈南行,氣候愈溫熱。 她坐在馬車內,一路顛簸,扯去身上披風,搖著寬袖,扇涼。 「熱啊?那把窗衣拉開就是。」玄貘橫過手臂,探往窗口。 「我不想看外邊景色。」 「這一路風景淒涼,看多了也心煩,我怎麼沒想到,你再怎樣冷情冷性,一旦親眼目睹國未破家已亡景象,也會傷懷。」 阿菡未答腔,她絕無玄貘叨念的那些情緒。再多的殘破都一樣,縱然之前是繁華薈萃又如何,她對東霖並無感情。 「等下進城,你若看到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便是。」 「快到你所說的青禺了嗎?」 「嗯,我們先進城去填個肚子,過午就出海。」 阿菡眸底發亮,儘早到西島,便能早些和妹妹相聚,她這才撩起窗衣一角。 入了城郭,規模僅是麗京城的千分之一。 遠穗樓是皇城內最高的宮樓,她憑窗遠眺過京城風華。 這就莫怪皇城內,對於遠穗樓的紅影青光,繪聲繪影,鬧得滿城腥膻。 那遠穗樓竟還高過皇帝老子的寢殿宮室,自然損滅了東霖皇的天威,那男人怎可能咽得下,若非,阿娘死後,傳言遠穗樓鬼影幢幢,阿菡又喜於夜晚禦風飛行,讓流言更熾,大概是得被掃地出樓。 那鬼樓正好關鎖兩姊妹,任憑生滅去。 才進城門大街,仍是連月來,一樣的毀壞景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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