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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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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她終究在體力不支的時刻頹坐到地面上,哭累了的沙啞啜泣聲像是哀鳴,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心碎。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死得沒有任何價值,可是到底該怎麼辦呢?她不知道該怎麼樣才可以繼續走下去。 望住幽深的黑夜,一股強烈的無助感仿佛從深沉的黑暗裡襲來,狠狠撕裂了她,幾乎讓她以為自己會因此而死去。 第十章 但她終究活著。 「咳咳咳……」 蘇黛一邊將車上鎖,一邊沒命的咳嗽起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受了一夜的風寒,馬上就見到後果了。 彷徨歸彷徨,無助歸無肋,即使她只想癱軟在床上一輩子不起來,但工作還是得要繼續。不過,這是說,如果她的工作還可以繼續的話…… 確認車子上了鎖,她伸手兜攏住外套衣領,趕緊往工房走去。 正要進休息室的途中碰見了幾個同事,她簡單打過招呼就要進休息室,一轉身就聽見昌叔喊她的聲音。 「等一下,阿黛,我有話跟你說。」 她回過身去,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請假。 「咦?阿黛,你感冒了?」 她怔了怔,也不曉得自己是不是滿臉的病容,居然讓昌叔一眼就看出來。 「是、是啊……想說,過來直接跟你請個病假。」 昌叔笑起來,說:「等你看見你櫃子裡的東西,包准你開心得病馬上好起來。」 「櫃子裡什麼東西?」 昌叔笑了笑拍她的肩膀,道:「自己進去看看吧!」 她進了休息室,很聽話地去打開置物櫃。 櫃子裡,躺著一個琉璃佩飾。 這個佩飾相當眼熟…… 下一秒鐘,她恍然知道那是她自己的設計。 但——這怎麼可能?她驚訝得瞪大眼睛。她先前畫的設計圖,應該還在審查階段的,不是嗎? 「阿黛。」 她轉過頭去,昌叔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後。 「這一塊琉璃算是實驗品,就送給你當作紀念品了。」他露出平時那老好人的笑容說:「恭喜你啦,以後你就是設計部的人了。你今天請了假,那明天趁早去跟設計部門的人報到吧。對了,」 太過意外,因此蘇黛只能楞楞的站著,一時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昌叔當她是高興過頭,因此也不急著囑咐,只道:「明天去設計部前先來找我,我再跟你說一些要注意的事情。」 她傻傻的點了點頭,似乎還在恍惚當中,連昌叔後來離開了都沒有意識到。 握在手裡的琉璃起初還相當冰涼,後來卻被她握得暖了。 垂下眼,她望住手裡剔透的琉璃,在那反射的流光裡,她仿佛掌握住了一些什麼。 她抿住了嘴,也抿住哽咽聲。 還有什麼預期是可以實現的?起起伏伏的心情,猶如一種不可預知的希望,如今雖然升起,又怎麼知道是否隨時讓她從高處跌下? 她不想再作任何的預期,但是,她卻無法抗拒去盼望,盼望這一絲微弱的光芒會是新的希望…… 看見蘇黛的第一眼,伍岩就從她的面容中讀出了一點異於平常的情緒。大概是因為如此,他不自覺的就上前去將她抱住,在她鬢邊輕輕吻了一下。 那是一個充滿憐惜的吻。 蘇黛於是探出手,將臉埋在他的胸前,用力地回擁著他。 他怎麼可以這樣奸詐?總是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 「小黛……」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依稀只是氣音,一說出來就散了,卻又幾乎在瞬間就將她的心給徹底化開。 是啊,她怎麼會忘了他? 或者該說,她怎麼可以忘了他? 伍岩攬著她,那雙厚實的大掌貼著她的後背。那雙手,還有他的胸膛,過渡了一波波的暖流過來,溫熱得令人驀然就熱淚盈眶。 她將臉蛋埋得更深了一點,不想讓他看見她的失常。 「你還好嗎?」他這麼問著。 並不只是多日未見的問候,他們彼此都知道他意有所指。 蘇黛很慢很慢的搖了搖頭。 她不是不想說話,而是害怕一開口,她的眼淚就會支撐不住的一一跌落。 她也害怕,她的心,一開口就會化作一汪初融的雪水,遺忘了堅持,遺忘了自己,終究棄守心扉,將自己的一切都歸給他所有,任由他主宰。 「我希望你可以安心的過每一天。小黛,我能夠幫助你嗎?你會不會生氣我的多管閒事?」以淡然的口氣說著平實的言語,他從來就不懂得討人歡喜。 但是這就夠了。 她從伍岩的胸膛前探出臉來,看見他堅毅而溫柔的雙眼。 這些年來,他靜默卻始終堅定的守候著她,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有一天,她會深愛著他,遠比愛著自己還要多。 慢慢的,她聽見他開口念道:「By plucking her petals you do not gather the beauty of the flower.」 ……是泰戈爾的詩。但她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摘取花瓣並未得到花的美麗』。你會怎麼解釋這首詩?」 「我……」她雖然困惑,但卻幾乎沒有思索就回答:「花瓣摘取下來之後,等於失去了她原來的生命,當然就無法得到她的美麗了。」 「小黛,」伍岩深深的望著她,幾乎要望入她的心底。「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不打算將你綁住,也從來沒想過要改變你。」 他不願摘取她而使她失去最真實的生命光彩。 「……」蘇黛咬住嘴唇,以至於一時說不出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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