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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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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猶豫後仍沒開口的打算,他別開目光,視線落在一處,默思著。 會對這對姊妹留心,無非是因為她們身上不明的傷處,雖然她有看似完美的理由,但他也有他的能力與經驗能判斷,一個女孩開口就要二十萬,令人匪夷所思。 再者,上回她明明答應他要將作品賣給他,他的用意無非是想走進她家,看看她到底是有著怎樣的生活環境,為何會三番兩次狼狽出現在他面前,但她卻沒了消息。他在意的不是付了兩千元卻沒有拿到任何作品,他要的是解開她這道謎。 當年,若有人願意及時幫他一把,他和他唯一的親生妹妹,就不會落得分離的下場,這是他一輩子的遺憾,他不想再看見相同的錯誤。 他想幫她,只是因為在她身上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那是一種怎麼樣也控制不了的情緒,也許幫了她,他的那份遺憾就能減少一點,偏偏這女人頑固得讓他有些惱了。 籲口氣後,他轉過微沉的面龐,直勾勾看著她。「徐小姐,很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了。」他美麗的黑眸,緊鎖住她每一個細微的神色。 她眼眸緩緩睜大,眼球表面浮現一層淡薄水氣。她先是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而後像是接受了他的拒絕似的,她臉色黯淡,緩緩垂眸,不再看他,那神色竟透著聽天由命的認分。 真要這麼固執?他眉一低,薄唇抿了抿,轉身準備離去,驀地感覺自己身上的衣袍像被輕扯住般,他頓足,慢慢轉過身軀,就見徐晴安抓著他的白袍下擺。 見他面帶薄怒地轉身,像是打算拂袖離去,她心一驚,不多想就伸手拉住他的白袍。沒辦法了,眼前除了他,她還能找誰? 她微昂臉蛋,濕潤的眼眸對上他沉凝的目光。「黎醫師,拜託你,我真的需要這二十萬,沒有二十萬,以安會被賣掉。」 說完的同時,像找到出口宣洩般,在他愕視下,她的眼尾滲出眼淚。 她的生父愛上了別的女人,和那女人組了新家庭,高二那年,她母親帶著她改嫁給以安的父親。初時生活還可以,但漸漸才發現她繼父有酗酒和賭博的惡習,他原先工作還正常時,最多就是發發酒瘋,但因上班時間也喝得醉醺醺而被解雇後,工作四處碰壁的他開始拿家人出氣。 喝醉了就是吵鬧,賭輸了便回家找她母親拿錢,要是拿不到錢,她母親就得承受一頓打罵。那時以安還在她母親肚子裡,為了以安,她母親忍氣吞聲,總希望讓兩個女兒能有個完整家庭,想不到這男人愈陷愈深,彷佛一天不喝不賭,就會要他命似的。 每次跟她的母親伸手拿錢時,都說是為了翻本,翻了這麼多年也沒聽他說他真翻本了,她的母親不堪長期的折磨,拋下她和小妹妹,離家後音訊全無。 此後,她和同母異父的妹妹相依為命,卻也開始了遭受繼父暴力相對的惶恐生活。 母親的離家讓繼父變本加厲,她一個人靠著教畫畫的收入養家之外,還得應付繼父毫無節制的金錢索求。拿得到錢時,他待她們姊妹也算差強人意,但賭債愈積愈多,當她的收入再也不堪他揮霍時,姊妹倆變成了出氣的對象。 她的繼父甚至三番兩次到她工作的幼兒園或安親班領走她的薪水,她的生活如何不陷入困頓?她的繼父在外頭不知欠了多少賭債,她也遇過看似黑道份子上家門討債,這就是她總不願讓外人知道她家正確地址的原因,她怕要債的找上門來。 這是她的家庭背景,他終於套出了這些不堪。 他看了眼號誌燈,側首看著她。「下一條路口左轉?」她陷在黑暗的臉容,仍能讓他就著外頭探進的路燈微光,看見她長睫上閃動的淚光。 徐晴安抬眼看了看,淡淡應了聲。 他打了方向燈,將車子轉入左邊街道。 不是他狡猾,非得用這樣半帶威脅的方式逼她說出那二十萬的用處,只是她一味地隱忍,只會讓惡人軟土深掘,事情永遠沒辦法解決。 「第一次見到你和以安,以安下巴那傷口是怎麼來的?」他以條件交換,她說出真相他才願意借出二十萬,她應該是毫無辦法想了,終究妥協。方才她已坦承她的家庭狀況,現在,他要進一步求證。「我沒猜錯的話,是你繼父動手的?」 徐晴安抿了抿唇。「叔叔拿不到錢,不高興,推了我一把,以安站在我身後,她被我撞到,整個人彈出去撞到桌角。」 「你眼窩的傷口怎麼來的?」 「他打了我的臉,我想應該是他的指甲劃到的。」她只記得臉頰一面熱辣,後來照鏡子時才知道原來有一道小小傷口。 「身上的顏料呢?」他追問得仔細,一件件記上心頭。 「那時我在教以安用水彩,叔叔一生氣,什麼都能拿來攻擊,他把顏料倒進我洗筆用的小水桶,整桶往我身上潑。」她語聲淡淡,巨細靡遺道出。 她知道他不是想探究她隱私,他恐怕是早猜到她的家庭背景,只是需要她的證實罷了。然而,他知道這些想做什麼? 無論他想做什麼,對她而言都不要緊了,眼前重要的是以安,只要他願意借她錢,她不介意讓他瞭解她的家庭。 「那上次以安手臂被美工刀劃傷的事?」 「叔叔在我這裡拿不到錢,鬧自殺,動作太大,劃到以安。」 他應了聲,看了看前方路況,暫時岔開話題。「一直往下走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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