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南儀 > 燃了火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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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來了,你何時變得這麼古板?」厲秉均仍然嘻皮笑臉。「人就是要及時行樂嘛!只要大家一開始說好只是玩玩,那一點麻煩都不會有。看著那些女人爭著想引起你的注意、前仆後繼地想逮住你,你不覺得很刺激?」 「珈舞不是你那些玩玩的女人,她是我世伯的女兒,我受託保護她,就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無論是在身體上,還是精神上。如果你還不想定下來,那就離她遠一點。」 厲秉均挑起眉毛,有些稀奇地看著他。「你嚇到我了,孫胥。如果不是太瞭解你,我還真會以為是我搶了你心愛的女人,你打算找我來場公平決鬥。」 或許他真的是!孫胥深吸了口氣,依舊面無表情。「我只是忠人之托。以我父親和路伯伯的交情,珈舞稱得上是我的妹妹,如果你敢傷害她,我絕不會對你客氣,明白嗎?」 「OK,OK,算我怕了你!」厲秉均投降地舉起雙手,英俊的臉孔扭成一臉苦相。「為了不得罪你這個好兄弟,從現在開始,我會絕對尊重珈舞,可以了吧?」 孫胥放鬆了臉部線條,嘴角勉強彎起一個微笑。是的,這就是厲秉均,即使他已位居財團的總經理,但他仍然是個長不大的男孩,對感情始終抱著遊戲的態度,他早就該明白這一點。 「對了,查出那個寄恐嚇包裹的人了嗎?」厲秉均轉開話題。 「還沒。我們查出包裹上留的地址是假的,貨運公司的人也說對寄包裹的人毫無印象。」看來對方若非平凡的引不起任何注意,便是個心思縝密的罪犯,才能不留下一絲痕跡。也就是這一點令他不安! 多年來訓練出的經驗告訴他,表面上的和平只是假相,實際上背後卻可能隱藏著更為兇險的驚濤駭浪,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珈舞最近的情緒不是很穩定,很需要有人陪在她身邊。」他一會兒後才再度說道,「這一點要勞煩你多費心了,秉均。」 「這是當然。」厲秉均保證道,「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便何況珈舞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的。」 「那就好。」孫胥點點頭,將目光調向前方。櫃檯上方的電視機正在播出路珈舞主持的一場時尚派對記者會,屏幕上的她笑容甜美燦爛,令他的心一陣抽緊。 他要再不小心防範,很可能會被一個小女人逮住,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而他懷疑是否已經太遲了。 「你沒事吧,珈舞?」休息室裡,萱萱看著鏡子裡的路珈舞,關心地問著,「你的臉色不怎麼好呢。」 「我沒事。」路珈舞勉強擠出笑容,用手按住隆隆作響的額頭。今天一早起床之後,她便覺得頭重腳輕,但仍硬撐著到電視臺來錄像。進化粧室之前,她已經瞧見母親和路一介就站在攝影機後面,正和朱弘毅交談著。 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冷靜面對的。二十多年來,她已經訓練出一套保護自己的方法,便是對任何事都沒有太多的情緒,因為不去在乎,便能遠離所有的傷害。直到路一介出現,她才知道她還不夠堅強到足以對這一切無動於衷。 「珈舞?」藤原京子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身後。 「媽。」路珈舞微微點頭,一旁的萱萱善解人意地先行離開了。 「你的化妝師告訴我,你一整天幾乎什麼都沒吃。」藤原京子在她身邊坐下,用手摸摸她的額頭。「你似乎有點發燒呢。要不要緊?」 「大概是昨天晚上淋了雨,不礙事的。」她避開母親的碰觸,轉頭去看手上的新聞流程。「我等會兒還要工作,不能陪你聊太久。」 看著她冷淡的表情,藤原京子知道女兒仍舊對路一介突然出現的事耿耿於懷。她覆住女兒的手,柔聲開口,「我知道你很不諒解媽這麼做,但無論如何,他總是你的父親,你難道不能……」 「我不懂你怎麼能忘記一切,媽。」路珈舞轉過頭來直視母親。「你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呢?為了拉拔我長大,你看盡的臉色和受過的苦呢?他二十幾年來從沒有來探望過我們,為何你能這麼輕易就原諒他?」 「當年他會舍不我們也是情勢所逼,這些年來,他不見得比我們更好過。有時這就是命運的安排,由不得咱們的!」 「我不這麼認為。我知道什麼該做,就會努力去爭取和把握,知道什麼不該做,就會離得遠遠的,不讓自己有惹上麻煩的機會。我無法像你那樣認命!」她伸手制止母親的反駁,輕聲道:「別說了,媽。我想靜一靜,好嗎?」 藤原京子還想說話,最後還是決定吞了回去。「我和你父親搭明天下午的班機離開臺灣。還有,你別怪孫胥,他一直試圖勸阻你父親別這麼貿然行事,是你父親不聽,我想現在他也十分後悔。」 路珈舞垂下睫毛,想起孫胥多次的試探。他一直想化解她和路一介之間的岐見,卻失敗了。二十幾年的隔閡和距離,豈是一朝一夕便能消失的? 「孫胥告訴我們你正在和厲秉均交往。就是你和我提過的那個年輕人嗎?」見她點頭,藤原京子摸摸她的臉頰。「但願你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珈舞。只要你覺得開心,媽也會尊重你的選擇。你自己要多保重,嗯?」 「我會的,你也一樣。」 看著母親點頭離去,路珈舞呆坐了好一會兒,凝視著鏡中的自己。不,她絕不會像母親那般屈服于命運,她要創造屬於自己的未來,不會只是被動地等待! 幾分鐘後,工作人員進來通知她準備錄像。路珈舞站了起來,一陣昏眩卻令她差點站立不穩,她勉力壓下那抹不適,硬撐著走出休息室。 她是路珈舞,一個在鎂光燈下必須專業嚴肅的新聞主播。當她的臉出現在鏡頭前時,她必須是完美無瑕的,因為這是她的工作。 另一方面,孫胥站在遠遠的角落注視著她。她和工作人員自在地交談,臉上始終帶著微笑,然而即使她想表現出若無其事,他仍然可以察覺出她的疲累,連化妝也遮掩不住眼下淡淡的黑影。 他將目光調向一旁,瞧見一個眼熟的人影站在另一邊的角落。他微微蹙眉,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個人是珈舞的助理,叫張毓珊。 孫胥不著痕跡地退開一步,開始暗暗地打量起那個微胖的身影。張毓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長相平凡無奇,根據德倫的調查,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也多半認為她和路珈舞相處愉快。然而此刻,她看著路珈舞的目光卻不是崇拜和豔羨,而是一種怨毒和仇視,幾乎是……充滿恨意的!為什麼? 看來,也許他該再重新調查一下這個女人了。 錄像結束之後,路珈舞還來不及下主播台,厲秉均便笑臉滿面地迎向她。 「你表現得太好了,珈舞,簡直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他油腔滑調地道。 「謝謝。」路珈舞回以微笑,目光卻下意識地梭巡著孫胥的身影,看見他早已不在原位,有那麼好半晌,她就這麼直瞪著那空無一人的角落,無法掩飾心中的失望和愁悵。 機場的咖啡廳裡,孫胥和路一介面對面地坐著。 十分鐘前,藤原京子已經搭上前往加拿大的飛機,臨行前和路一介有過一番懇切的交談。這令孫胥有些感動。因為據他所知,一對離婚多年的夫妻即使再次碰面,也不見得能有如此和樂的氣氛,更何況他們之間糾纏了二十多年的複雜情感-一絕不是三百兩語便能化解的,然而藤原京子卻選擇了雲淡風輕。 「在決定回臺灣之前,京子一直勸我,但我卻按捺不住。」路一介感慨地道,「早知道珈舞這麼不諒解我,或許我會選擇默默地關心她就好,寧可她不認我,也不願意她再次受到傷害。」 「你別把那些話放在心上,珈舞不是有意那麼說的。」他溫和地回道。 「京子也是這麼告訴我的。對於她們母女,我除了虧欠還是虧欠。我很感激京子願意原諒我當年的不負責任,就算珈舞不認我,這也就夠了。現下我只是擔心有人會想陷害珈舞……」 「我絕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路伯伯。」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路一介眼中閃現寬慰和欣賞。孫胥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他十分瞭解這個年輕人的性情。他看得出孫胥對珈舞的感情,已經不止是一個保護者這麼簡單,只不過女兒如何選擇,他畢竟沒有插手的餘地。 「我和珈舞的男朋友聊了幾句,他叫……厲秉均?那似乎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嗯,秉均是我的朋友,我想有他照顧珈舞,你也可以安心許多。」 「我只是擔心她思想偏差,會因此忽略了她真正該把握的東西。」路一介語重心長地道,「你也是,孫胥。如果你真心渴望一個東西,就該好好把握,別輕易讓它溜走,因為機會一旦錯過,可是再多後悔也追不回來的。」 再拍拍他的肩膀,路一介起身離開了。看著飛機消失在雲端,孫胥的眉峰仍舊沒有舒展。路伯伯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開車返回臺北途中,孫胥的思緒轉到昨晚離開電視臺時,路珈舞對厲秉均巧笑倩兮的模樣。想到她現在很可能在厲秉均的懷中尋求安慰,他忍不住皺起雙眉,心中不甚舒坦。 如果那是她的選擇,他又豈能強人所難?對自己苦笑著,他爬過一頭亂髮,此時他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三秒之後接到他的耳機上。 「喂,老大?」是唐德倫的聲音。「你在哪裡?」 「在機場,正要回臺北。」他的神經倏地緊繃。「是不是珈舞出了什麼事?」 「你別慌,路小姐沒事。」唐德倫安撫道,「她今天向電視臺請了假,一整天都沒有出門,我想應該跟你報告一下。」 「她會不會是和厲秉均在一起?」想到厲秉均可能在她的住處,他就感到心情惡劣。 「沒有,路小姐今天並沒有訪客。我原先以為她只是想好好休息,不過剛才我幫管理員送郵件上去給她時,發現她臉色似乎不大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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