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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身子一震,沈小策衣袖中的手狠狠攥成一團。

  鄭文月清冷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他在找你。」

  「是嗎?」用盡全身力氣方才吐出這兩個字,他仍舊保持著賞月的姿勢,眼中卻濕成一片。

  「你跟水月很像,」仿佛在回憶什麼,他的聲音很慢,「你們長得很像,氣質也很像,但是水兒沒有你堅強,她像水一樣柔弱……」

  沈小策的感覺很奇怪,一個男人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在她身上找著他自己丟失的東西。

  而她一個人被擄劫而來的人,就這麼心平氣和地站在他面前,聽著他講述他們的故事。

  仿佛……仿佛他們是多年的朋友一般。

  她被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嚇到了。朋友?如果他的妻子是因為她的丈夫而亡,那麼他們怎麼可能是朋友?

  「為什麼不殺了我呢?」她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如果真那麼恨淩雲風,殺了她,才是對他最大的報復不是嗎?

  鄭文月沉默了一會,聲音再響起時帶了一絲壓抑的痛苦,「我沒有辦法看著水兒在我面前死第二次,就算你不是她。」

  一句話,道出人世間最深情與最痛的心。

  沈小策不由得輕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恨我嗎?」他問。

  她搖頭,有些苦笑道:「恨不起來。」

  「想回到他身邊去嗎?」

  沈小策身子為之一顫。

  鄭文月已經知道了答案。

  「那就陪我演一場戲吧。」

  她轉身,臉上難掩訝然之色,「演戲?」

  「對。」

  沈小策第一次看到他的笑,他的笑不同於淩雲風那般魅惑引人癡迷的笑,而是輕輕淡淡的,仿佛被雲霧繚繞的遠山,縹緲而又虛無。

  然後,她看著他噙著那樣的笑轉身離開。

  演一場戲。

  只是,卻不知道竟然是要演一場出嫁的戲!

  看著身上紅顏的嫁衣,聽著侍婢們喚著夫人,沈小策只覺得一切仿佛是場荒誕不經的夢。

  成親這一天,她才知道自己所在地方叫百花穀,自己要嫁的人是胭脂海宗主。

  又一次蒙上紅蓋頭,又一次被喜娘牽著走進喜糖,耳邊仍然是喧鬧的人聲,司禮的聲音像自天外響起。

  前來觀禮的江湖朋友看著站著不動的新娘,不禁面面相覷。

  喜堂的氣氛頓時詭異起來。

  作戲有必要這樣真實嗎?沈小策覺得自己上當了。這堂豈是能隨隨便便拜的?

  她已嫁為人妻,怎能再嫁第二次?

  「策兒,發什麼呆?」

  清冷的聲音鑽進她耳中,她不由自主後退兩步。

  下一刻,她便被人重新拉回到原位。

  「繼續吧。」鄭文月朝著司禮吩咐。

  「一拜天地。」

  沈小策心中叫苦不迭。這場戲是演給誰看的她心知,可是這堂都要拜了,那個人怎麼還沒出現?

  突然,一隻手輕輕地按下她的頭。

  「二拜高堂。」

  膝蓋一軟,她跪落塵埃。

  「夫妻對拜。」

  膝蓋酸軟的她還來不及反應,人已被扭轉,頭再一次被按下。

  「鄭——文——月——」一聲暴喝自外傳入,賓客一片譁然。

  沈小策長籲了一口氣。他終於來了。

  驀然眼前一亮,她的紅蓋頭已被揭去,抬頭對上的是鄭文月那張清俊而帶著笑意的臉,就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童一般。

  「強娶人妻這樣的事你也做得出來?」

  沈小策扭頭去看,卻被所見嚇了一跳。

  曾幾何時那張妖孽一般魅惑世人的臉清瘦頹廢至斯,那周身溫潤如月的氣息變得如此陰寒懾人?

  她呆呆地看著那滿是青色胡渣、身形消瘦的人,眼淚奪眶而出,嘴唇顫抖地輕喚出他的名字,「雲風……」

  淩雲風看著一身刺眼嫁衣的妻子滿臉淚水地被人輕攬在懷,心中絞痛的同時,暴戾之氣自體內奔騰而出,手中帶血的劍再次劃落。

  「雲風,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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