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裘夢 > 寵妻入骨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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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過得都不如意,哪來的惻隱之心給他人。至於好奇心,尋死之道罷了。」沈琪瑄說得認真。 老者卻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似的,以手中的那把刀撐地,要從地上起身,卻似乎有點無力,嘶啞道:「過來扶我一把。」 看在他一把年紀的分上,沈琪瑄走過去扶了他一把。 老者勸道:「相逢即是有緣,小子,江湖相遇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不是壞事。」 「好的。」 聽她答得自然,老者又覺得怪了,「剛才不是說無惻隱之心與人?」 他話音未落,扶著他的人已經鬆開了手,十分的受教。 收到老者有些難以置信的眼神,沈琪瑄十分無辜地說:「聽人勸,吃飽飯。」 老者默了,走過江湖幾十年,還是得承認自己眼界不夠,如眼前這少年這般性情的,以前還不曾碰到過。 「果然是說多錯多。」老者認輸了。 沈琪瑄這才重新扶住他。 在瑟瑟寒風中,老者沒有讓沈琪瑄將身上的斗篷脫下來給自己,他覺得說了估計也沒用,再者沈琪瑄臉色比他還差,他還沒那麼厚臉皮跟個病弱的人搶斗篷。 「我受了點兒傷,得找地方養一養。」 「前面有家茶樓。」 「不想攪和?」 「攪和不起。」 「小小年紀,怎麼活得都沒點人氣?」 沈琪瑄沒有接話,之前的十幾年她確實活得沒啥人氣,因為不覺得有什麼盼頭。 到了那處茶樓前,沈琪瑄就鬆開了手,乾脆俐落地說:「告辭。」 街上到處都有大亂過後的慘澹,這座茶樓原本擺放在外的散桌都已經損毀了幾張,店裡夥計這個時候正在收拾善後。 老者並沒有阻攔沈琪瑄離開,只是無力地在一旁的茶桌邊坐了下來,看著那個瘦削身形在他的目光中漸行漸遠。 沈琪瑄一路走回客棧,看到許多大亂後的殘敗景象,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哭聲咒駡聲……都是在這場天外橫禍中遭受無妄之災的人。 好好一場普天同慶的元宵燈會,結果出現了走水事件,當地官吏的當季考評很懸了。 「沈公子,您可算回來了。」站在門口張望的夥計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終於松了口氣。 燈市走水的消息很快傳開,他要看店,也不好出去找人,只是客棧裡的客人陸陸續續回來,有不少被殃及了池魚,受了些驚嚇和輕傷,此時大堂裡還有大夫在幫忙診治,就難免為這位病弱的沈公子憂心呢。 對於別人的善意,沈琪瑄還是領情的,微微笑道:「店裡沒事吧。」 「咱家店還好,出去賞燈的客人有些受了傷,都不重。」夥計言談間神色不免露出幾分戚戚來,大禍從天降,大好日子讓人心裡添堵。 「唉。」沈琪瑄也只能這麼回應了。 夥計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沈琪瑄掃了眼略顯「熱鬧」的客棧大堂,便逕自上樓回房。 過了小半個時辰,留在客棧大堂裡人越來越少,守在櫃檯的夥計也有些困乏,打量著外面的天色,準備起身合上一半店面,然後繼續守夜。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來人是一個褐衣霜鬢老者,臉色略有些蒼白,身姿倒是筆挺,聲音帶著些許的疲憊,「這位小哥,敢問你們店裡可有位外鄉來的沈姓書生,十幾歲的少年郎。」 夥計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問:「你找的是什麼人啊?」 老者藹然一笑,「乃是我家少爺,與家裡賭氣便隻身跑出來遊學,我這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這裡來。」 夥計想想覺得挺合理的,那沈公子行事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很講究,便說:「我們店裡是有位沈公子,但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去叫他下來看看吧。」 老者和氣地說:「勞煩小哥。」 夥計快步上樓。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沈琪瑄還沒有睡,正坐在炭盆邊出神。 「誰?」 「沈公子,是我。」 沈琪瑄半打開房門,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夥計,不免有些好奇,「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夥計便將大堂的事說了一遍。 沈琪瑄順著夥計的目光朝樓下大堂看去,便看到了那個站在櫃檯那邊的褐衣霜鬢老者,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心。 是那個河畔爬上岸的老人,這是已經收拾妥當了,那還找上門來要做什麼? 夥計問:「沈公子,是找您的嗎?」 「嗯,麻煩小哥了。」那人看起來就不是會輕易放棄之人。 「沒事,就幾句話的事。」 沈琪瑄回身從房裡拿了手爐慢慢走下樓。 褐衣霜鬢老者朝她迎了過去,抱拳躬身行禮,「見過公子。」 人家這麼給面子,所以儘管並不想接這件事,沈琪瑄還是冷淡開口,「找來做什麼?」 老者十分殷勤謙卑地說:「這不是家裡老爺夫人不放心少爺,讓我來護著您嘛。」 「哦。」倒是挺合情合理的說辭,老江湖了,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回去吧,不需要。」 「這不行,老奴回去沒法交代。」 「負笈遊學是我的事。」 「少爺,您就別為難老奴了,老奴就留下替您背書箱,幹點兒力所能及的體力活就成,只求少爺別撞老奴走。」 沈琪瑄垂眸看著手中的手爐,似是想了下,這才抬眼說:「行吧,愛跟便跟吧。」 江湖上的奇人異士本來就多,面前這位如此行事多半與之前他落水之事有關。 尋求暫時的身分遮掩嗎? 無所謂,反正平常心待之便好。 「自己去找店家要間房,別來吵我。」 「老奴知道。」 「咳……」沈琪瑄掩口咳嗽了幾聲,轉身上樓回房。 老者便去找夥計訂房間。 因是春節期間,客人算不得多,空房倒是有的,老者便隨便要了間。 老者回到房間低頭一口淤血就吐了出來,血色帶黑,乃是中毒之兆,他伸手抹了把嘴,坐到床上盤膝打坐,運功療傷。 這一夜,對小鎮上的許多人來說,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可是,對於沈琪瑄這個身體虛弱的人來說,撐不住困倦還是要睡的,至於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那個「家中老僕」,她暫時沒什麼想法,等她睡醒了再說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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