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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莫影斜刻意長「呀」了一聲:「秦跟方公子本來就是一對,怎麼兩位不知道嗎?」

  話一出,方近玄的臉更紅了,而秦繼眉低下了頭,不忘狠狠地用眼角瞪了一眼莫影斜。林也談聽到這話,笑了笑,很不自然地道:「是嗎?方兄口風好緊啊!」

  當晚,南宮劍來找方近玄。

  方近玄望著沉默良久的南宮劍,笑著道:「南宮兄有什麼事嗎?」

  南宮劍低頭不語,良久,終於抬起頭來,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方兄,你我相交一場,有些話不得不說,良言逆耳,望方兄不要見怪!」

  「南宮兄但說不妨。」

  「請問方兄是不是與秦繼眉……」

  方近玄默默點頭,「是,我很喜歡秦姑娘。」溫溫雅雅的聲音裡是誰也不能錯認的情意。

  南宮劍的臉有些發白,「方兄恐怕是中了秦繼眉這妖姬的狐媚之術了!」燭火一蕩,火光下他原本俊朗的臉看來有些邪異。

  方近玄沒有說話。

  滿心以為方近玄必會發問,但卻只得到對座莫測高深的一個笑臉。南宮劍有些浮躁,「方兄一定是不瞭解那個女人的手段,她曾經……」

  方近玄抬起一隻手,截住了他的話,「南宮兄的意思,我知道了。」

  南宮劍一愣,再接再厲,「她曾經是挹秀樓……」

  「繼眉她曾是挹秀樓中的紅牌,也曾是你的小妾。」方近玄正視著他,面無表情。

  南宮劍喘了口氣,目瞪口呆,事情的發展脫離了原來設想的軌道。

  方近玄笑了笑,笑容裡有些歉意,但更多的是疲倦,「前幾日我遇到個故人,無意中聽聞了繼眉的往事。」

  南宮劍的臉色轉為青白。

  「繼眉的過去是不光彩,也有許多地方對不起南宮兄,我自從知道此事後,一直深為繼眉感到歉疚。然而也是因為不知如何啟齒,只能拖延至今。」方近玄的眼睛很真摯。

  南宮劍無言以對,好半天才蹦出一句:「即使如此,方兄還是沒有改變主意嗎?」

  方近玄再次沉默,然而眼神卻變得溫柔起來。

  南宮劍拂袖起身,「好!既然如此,兄台好自為之!」說罷奪門而出。冷風自敞開的門扉灌了進來,原本已微弱的燭火「撲」的一聲滅了。

  黑暗中,方近玄歎了口氣,「好自為之嗎?又哪裡能理智盤算呢?」

  今天的方近玄有些怪,秦繼眉瞥了瞥坐在身邊的他。他很少說話,笑容有些異樣,而且心不在焉。印象中的他總是特別沉穩。

  秦繼眉皺了皺眉。當察覺到自己做了這個動作後,她忍不住又皺了皺眉。管他呢!

  然而嘴似乎超越了主人的意志而張嘴發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方近玄看向她,眼神顯示他還未完全接收到她的話。不過很快,他安慰地笑著:「沒事。」

  「沒事?這曲子真讓你如此著迷?」對座屏風後,隱有絲竹之聲傳來。

  方近玄搖了搖頭,「忽然有些走神罷了。」

  「是嗎?這個『忽然』倒是久啊,足足一天了。我們走吧。」秦繼眉皮笑肉不笑,不悅地起身離去。方近玄推委的語氣讓她更加心煩意亂。

  方近玄聽出了她話語中的不悅,苦笑著站起身。然而連自己也無法說清的複雜心情,又怎麼能說得出口呢?

  兩人一前一後走下樓,秦繼眉低著頭,而方近玄只能望著她有些僵直的背影。

  忽然,秦繼眉停住了。原來階梯處另有客人上樓,小二賠笑著在前面帶路,階梯狹窄,秦繼眉微微側了半身,讓出空間。

  來的幾人錦緞綾羅,多半腳步虛浮,看來是慣于享樂的富家子弟。秦繼眉皺了皺眉,半側了臉。

  方近玄則站在階梯轉折處,也為來人讓出空處。

  就在兩方將擦身而過時,秦繼眉的手被來人之一緊緊拉住。

  她猛地抬起頭,怒目而視。眼前陌生的臉卻是一臉的垂涎,「我道是誰,原來是溱雪姑娘!我曾有幸見過姑娘一面,此後一直忘不了姑娘的芳容,沒想到今天居然有緣再見,看來真是豔福匪淺……」

  話沒說完,秦繼眉已臉色大變,她狠狠地甩脫了男子的手。而比她更快的,是掠過來的方近玄,他翻身而下,跳至男子身後,拉著他的衣領將他扯開,並把秦繼眉擁到懷裡護衛著,「公子請自重。」

  那男子被方近玄拉得一個踉蹌,哇哇大叫,狼狽無比,差點兒至樓梯上跌落。樓上樓下早有不少雙好事的眼直射而來,見到男子叫痛的樣子,一片嗤笑之聲。

  男子惱羞成怒,「哪裡來的小白臉!自重?你說話請看看對象!挹秀樓的妓女,費盡心機投入南宮家,又因品行不端被掃地出門,這樣的女子你讓我尊重她?只有你這種小白臉才會護著她,小心氣死你爹娘!」話語一出,一片哄然。方近玄的俊臉鐵青,而懷裡的人兒陣陣輕顫。他踏上一步,「公子,請自重!」

  低低的聲音雖仍是那句話,但奪人的氣勢卻讓男子有些發抖,不禁向後縮了縮,但又覺得下不了臉面,隨即強自吼道:「我說的是實情,我還怕你不成?婊子就是婊子,從良了還是改不了淫浪的脾性……」

  下一秒,他的脖子被狠狠地勒住,方近玄竟一把把他從階梯上拽了起來,「閉上你的髒嘴!」

  秦繼眉煞白了臉,走近方近玄,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下男子,方近玄抿了唇,神色竟有一絲狠厲。但終於還是聽了她,手一松,男子立時委頓在地,軟癱在樓梯上,一手抓著扶手,一手則猛扯衣領,大口喘著氣。

  一襲衣裙來到他的面前,秦繼眉笑得妖嬈,眼神卻如冰般寒冷。她慢慢俯下身,吐氣如蘭:「不管我是怎樣的女人,可公子這樣的貨色我是無論如何也看不上眼的。」

  「嗤」的一聲,男子的臉白得發青,他腰間原掛著個玉制匕首形的掛飾,而今卻正正釘在木扶手上,就在他的臉側。

  男子顫抖著,早已說不出一句話。一隻手遲疑地摸上臉,當摸到血時,大叫一聲,竟然昏了過去。

  樓上樓下,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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